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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鏗忠義──盧若騰 之2
2009/09/10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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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殉衣篇(為許爾繩妻洪氏作)

妾為君家數月婦,君輕別妾出門走。從軍遠涉大海東,向妾叮嚀代將母。妾事姑嫜如事君,操作承歡毫不苟。驚聞海東水土惡,征人疾疫十而九。猶望遙傳事未真,豈意君訃播人口。茫茫白浪拍天浮,誰為負骨歸邱首。君骨不歸君衣存,攬衣招魂君知否?妾惟一死堪報君,那能隨姑長織罶。死怨君骨不同埋,死願君衣永相守。骨可灰兮怨不灰,衣可朽兮願不朽。妾怨妾願只如此,節烈聲名妾何有。

釋:〈殉衣篇一詩乃守節的婦人藉由亡夫的衣衫表達無盡的思念之情,並透露相殉之意。

我嫁到夫家才幾個月,夫君就輕率的離我遠行了。夫君去從軍,遠赴大海的東邊,臨行前,叮嚀我代他好生孝敬母親。我侍奉姑翁就像侍奉夫君一般,操煩勞動,絲毫不敢馬虎。聽說海東的水土瘴癘,軍人十有八九會得到疫病,我多麼盼望這些謠言不是真的,那裡知道竟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丈夫去世的消息。茫茫大海,巨浪滔天,誰能將夫君的骸骨歸葬呢?夫君的骸骨回不來,衣衫仍在,我拿著夫君的衣衫招魂,不知夫君能否感應得到?我唯有一死才能回報夫君,又那能長隨婆婆編織魚簍呢。我死後只怨骸骨不能和夫君同埋,但夫君的衣衫將和我永遠相守。骨會化成灰,怨可不會;衣會腐朽,願可不會。我的願望只有這樣,節烈的名聲與我何干?

附〈洪氏傳〉

洪氏和娘,烈嶼青岐人;後浦許元妻。年十九於歸,善事寡姑。甫半載,元從戎東征,為偏裨記室,客死。訃至,適歸甯,泣與父母訣。歸見姑,將死;姑以夫訃未真慰之。既得確耗,慟屢絕。顧姑防甚密,則強為笑語以懈之。日對靈幾低聲細祝,夜則自治殮服。一日,姑往園中,遂乘間沐浴服新衣,襲以夫遺衣;襲不盡者,束而負之背,示欲殮殉意。以羅巾自縊,面色如生;年二十。(取自《金門志》)

其二:哀烈歌(為許初娘作)

哀矣乎!哀婦烈。烈婦之操霜比潔,烈婦之骨堅於鐵。烈婦之冤天地愁,鬼神環視皆泣血。幼承閨訓本儒風,長遵禮義無玷缺。結髮嫁得名家子,有志四方遠離別。別婿歸甯依父母,晨夕女紅忘疲苶。世亂窮鄉靡安居,豪家攙入爭巢穴。瞥見如花似玉人,多衒金珠買歡悅。不成歡悅反成嗔,羅敷有夫詞決絕。夜深豪客強相逼,拒戶罵賊聲不輟。一時喧譁鄰裏驚,客翻賴主勾盜竊。舉家拷掠無完膚,女呼父母從茲訣。我死必訴上帝知,莫患仇家怨不雪。千箠萬棓不乞憐,甘心玉碎花摧折。哀矣乎!哀婦烈。夫婿歸來訟婦冤,婦冤不白夫縲絏。道路有口官不聞,半畏豪威半附熱。我欲伐下山頭十丈石,表章正氣勒碑碣。我欲磨礪匣中三尺劍,反縛凶人細磔剟。時當有待志未伸,慷慨歔欷歌一闋。哀矣乎!哀婦烈!

釋:〈哀烈歌〉一詩在講節婦蒙受豪強欺凌,含冤而終的故事。盧若騰欲仗劍維護公理,可惜時不我予,徒留唏噓。

哀傷啊!為這貞節的婦女感到悲痛。烈婦的節操比霜還潔白,烈婦的風骨比鐵還堅硬。烈婦所受到的冤屈,連鬼神都會泣血。婦人自幼便秉承家訓、儒風,一直謹守禮義,不敢有絲毫的欠缺。之後,嫁給了名門之子,夫婿卻因志在四方,飄然遠行。別過了夫家,回家依靠父母,早晚做著針黹女紅,忘了疲累。世道混亂,連窮鄉僻壤也不得安寧,豪強們爭相搶地盤,見著了這如花似玉的美人,誇眩著黃金珠寶,希望博得美人青睞。婦人強烈的表示自己是有夫之婦加以拒絕,卻換來他們的憤怒。一天夜裡,豪強登門入戶,苦苦相逼,她不斷的咒罵惡賊,喧鬧聲引得鄰里驚動,豪強反倒誣陷家主勾連盜匪,一家人全被抓走,拷打得體無完膚。婦人大聲的訣別父母說,死了一定要上告天帝,不怕寃屈沒有昭雪之日。千鞭萬棒加身也不乞憐,甘願玉碎花折也不屈服。哀傷啊!為這貞節的婦女感到悲痛。夫婿歸來後,為妻子的冤屈上告官府,沒想卻自招牢獄之禍。對於市井不平的傳言,官府都當沒聽見,一半是怕權勢豪客,一半在為趨炎附勢。我想磨利匣中的三尺長劍,把惡人縛了,剮成碎片。斯時,有志難伸,只能慷慨唏噓,高歌一曲。哀傷啊!為這貞節的婦女感到無比的悲痛!

附〈許初娘傳〉

許初娘,後浦文衡女。美姿容;年十八,適陽翟陳京。京貧,順治十二年從軍去。初娘歸甯其父,父留焉。秋,大兵復晉江,安平諸豪攜家止後浦,奪民廬居之。文衡宅分前後院,前院為鄭泰家奴所據。鄭泰者,偽遵義侯鄭鳴駿兄,尤橫暴;奴又泰心腹用事。初娘恐遭侮,啟文衡,扃其門,於屋後開戶出入。一日,奴窺初娘美,以告泰子纘緒;纘緒故無賴,大悅,遣女奴致金珠,通殷勤,初娘拒之。纘緒度不可利誘,謀於奴,夜踰墻直抵其寢。初娘聞聲喚父,大呼有賊;鄰人皆縕火至,纘緒懼而逸。旦日,命僕毀垣裂笥報泰,言室亡金,訪盜由文衡引。旋拘文衡,拷掠陷獄。纘緒遣人諷初娘曰:「若順我,父命可活;不則,並逮若。」初娘叱之,纘緒恚甚,紿母呂氏拘初娘至;初娘指呂罵曰:「爾子盜人妻不得,反誣人盜,真盜不若也。」呂怒以白泰,命諸惡奴叢擊之。初娘流血被體,厲聲曰:「鄭助!爾家橫暴如此;我死當為厲鬼,滅汝門。」助,泰小名也。泰益怒,踢之立死,屍無完膚。懼人見,出棺衾殮而瘞之。越數日,口語藉藉,泰始知纘緒謀命,釋文衡。已而京歸,控於官;鄰裏畏泰,莫敢言。京坐誣,得重譴。尋呂見初娘來索命,暴卒。越二年,泰自縊死、纘緒爛喉死。(摘自《金門志》)

(三) 回贈答

詩人寫詩,應答酬唱時,往往會在詩題之中交代,這一首詩是對何人所寫,為何事而寫,寫於何時、何地,詩人常會因為仕宦而遷徙流動,在遷徙流動中,也好以詩歌和友人相酬,此為贈答酬唱詩的來由。盧若騰乃性直好友之人,為君王、故舊、摯友留下了許多贈答詩作。

其一:〈恭瞻魯王漢影雲根石刻〉

峭壁新題氣象尊,蛟龍活現跳天門。銀潢盪漾多分影,玉葉葳蕤自有根。夾輔勳同山骨老,登臨興與墨香存。懸知底定東歸後,南國甘棠一樣論。

其二:〈辛丑仲夏恭賀魯王千秋〉

瞻望壽星光陸離,岱宗祥靄亙天池。神呵十斛丹砂鼎,客醉千年白玉卮。鶴背吹笙來子晉,螭頭獻藥集安期。謾言好道非雄略,潛見躍飛貴及時。

其二:〈蘇行堯詩集見示兼有贈言次韻酬之〉

朱紫不可別,昔知亂所生。白黑不可別,今見亂所成。由來忠義士,生死不為名。上為報國恩,下以全吾貞。貞全恩未報。心搖如懸旌。恥隨溫飽輩,識時誇崢嶸。天運雖未迴,名教賴干城。欣逢同志侶,途窮節不更。滿腔殷熱血,化為墨汁傾。一湧萬斛泉,言言抒其誠。今人尚綺靡,脂粉隊中行。君獨慨以慷,諒直心怦怦。論詩與論人,不做兩樣評。一往無蹈襲,此為吾所憑。

其三:〈辛丑仲秋初度王孟鄰茂才以詩寄贈次韻答之〉

不羨道家丹訣精,秋來剩得影衾清。年華荏苒隨流水,世態紛紜任沸羹。未死猶期天寤醉,雖貧莫與命爭衡。昔人風月思元度,我亦君同此情

其四:〈莊伏之以詩贈別次韻酬之〉

高士隱棲煙與霞,我來幸接掛星槎,鍾山良玉炊難變,鮫室素綃染未加。已識淡交心似水,兼饒佳句筆生花。亂離悵爾音徽隔,頻望飛鴻到海涯。

其五:〈次韻答達宗上人〉

憶昔相逢臭味親,誰分德士宰官身。遭時翳景蒼天醉,老我繁霜白髮新。喪亂傷心空有淚,淒涼說法向何人。開椷喜椄舊朋侶,偈語傳來字字真

其六:〈諭答王進書〉

聞將軍之名久矣,欲進一言於將軍而未得因緣。忽承翰教,宛如靚面,敢罄其愚以復:

狡虜猜忍殘虐,行兵專事淫殺,此特偶乘天地之戾氣,以荼毒生靈耳,非有混一天下之規模也。將軍中州豪傑,曾受本朝厚思,失身降虜,想當迫於無可奈何之勢。若雲甘心為此,全無轉念,不佞未忍信也。珪山從前行徑,由於道事者非其人。自受不佞約束,未嘗殺一人,掠一物,謂非真心向義不可。漢之馮、耿,宋之宗、嶽,皆嘗撫巨盜而用之,不佞何獨不然,將軍謂誤聽亡命之言,非也。至謂惹萬年之笑,則未知萬年所笑者何等人,笑舉義抗虜者,將反羨失節降虜者耶?必不然矣。將軍為目前計,固宜附虜以取富貴;如果為萬年計,莫如聽不佞之言,手挈漳郡以降本朝。漳郡反正,諸郡應之,由是而聯絡各省之忠義,以恢復兩京,中興功臣,誰能出將軍之右者?舍此不務,而欲虔劉同類,以效忠犬羊,縱能多殺義師,終為萬世罪人。況人心在在思漢,非將軍所得而盡殺也。惟將軍審圖之。率爾附後,統祈崇照。

附〈王進來書〉

恭維老先生台臺:

達時俊傑,當代英豪,昔為海內名臣,今作山中宰相。名重夷吾,道隆姬旦。不肖進,世籍中州,忝居末弁,久瞻山鬥之姿,未遂識荊之願。幾欲趨晤,可奈無緣。昨珪山倡亂,某率兵往剿,逆窮遁,未置鋒鏑。今大師尚紮泰邑,聞老先生為餘孽所惑,亦圖義舉,進終未誠信。但老先生之雄才碩望,肯效清朝,進當力保,不失輔宰之位。今優悠林下,無一掛礙,亦邁年之樂也。幸勿誤聽亡命之言,致惹萬年之笑,如從中為我散解此氛,其百萬生靈皆老先生之再造也。臨楮不勝神逞。

其七:〈贈吳貞甫〉

貞甫忽然有悟,祝髮為僧,歌以贈之。

島上相從多歲月,辛苦為爭數莖髮。盡道有髮便有心,誰知髮長心轉滑。人人靡艾收灌鄩,個個夷齊採薇蕨。美鬈隊裏誇二天,高髻城中透三窟。心不如髮但如面,俄見同舟分胡越。羊因挾筴讀書亡,家以大儒詩禮發。髮乎,髮乎,旌爾之功罪不掩,數爾之罪功不沒。為功為罪髮何知,載髮之人自鶻突。吾愛吳生氣岸高硉矹,轗軻亂世遭齮齕,忽悟此身似幻泡,削落鬚鬢尋休歇。猛力脫離生龜筒,慧眸照破乾屎橛。恩怨功罪了無關,那有怪事旁咄咄。從今喚作自明僧,(魯王賜號自明)自明無明莫恍惚。纏縛盡解得真如,定應頭痛撫頂骨

(四) 記碑銘

其一:〈浯洲四泉記〉

浯之為洲,大海環之,地本斥鹵,泉鮮清甘,茗飲者病焉。蓋茗之香味,不得佳泉不發,而島上之泉,非出自石中不佳。

予不能酒,而有茗癖,終日與泉作緣。曩緣舊聞,第知有蟹眼、將軍二泉耳。蟹眼出太武山巔,泉竅噓吸,象蟹眼之轉動。將軍出兜鍪山麓石壁間,故以為號。予家東北望太武二十裏遙,蠟屐酌泉,未數數然。西南距鍪山四裏而近,奚童汲運不甚艱,遂得時時屬饜。去秋偶過華嚴菴,試其天井中石泉,而善之曰:「蟹眼、將軍而外,此其鼎之一足乎?」題壁紀事,有「未經嘗七椀,幾失第三泉」之句。已而族人告予曰:「村北數百武,有龍泉焉,宋時龍起其地,泉湧石罅,迄今大旱不涸,吾里名龍湖;先永豐令公,別號友泉者以此。靈跡所存,必有異味,盍試之?」汲以瀹茗,果大佳,嘆詫曰:「忽近而謀遠,得毋為龍神所笑。」

因並致四泉而詳較之:蟹眼醇釀冽潔,赴喉之後,舌吻間尚有餘甘。龍井醇冽,不減蟹眼,所微遜者,蟹眼出於危石,旋湧旋瀉,汲者必以葉盛之入器,其鮮活之性,毫無所損;而龍井有窟瀨水,水稍停宿,故入口始覺遲鈍。若決積淵而挹新液,二泉殆難為伯仲矣。將軍居洲之尾,氣力發洩已盡,冽而不醇。華巖分太武之支,醇精未散;但菴堂既高於井;而庵外稼地復高於堂,人跡所狎,不無飛塵所犯,遇久兩則客水注入,色同行潦矣。移其宇,濬其溝,使出泉之石,挺然而露,即不敢望蟹眼,何不可軼將軍而上之也哉!

蓋泉之處,亦有幸有不幸也。據現在而品之:蟹眼第一、龍泉第二、將軍第三、華巖第四。

己亥伏日,島上泉客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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