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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打雙不打-967642的生命啟示
2009/06/22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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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打雙不打-967642的生命啟示

楔子

董振良對金門人來說是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認識他的人不少,不認識他的人更多。認識他的,會為他執著的精神而感佩,不認識他的,或許會認為他是個陷溺於金門影像紀錄的傻子。這些理解都對,也都不對,因為我們不是董振良,董振良只能是他自己。

董振良投身於金門影像紀錄前的豐功偉蹟暫且不表,他執導的幾部金門史實影片卻絕對令人印象深刻,《單打雙不打》便是其中重要的代表作。DVD影碟的外盒寫著:「世界上墜落砲彈最密集的地島,967642的啟示!」正為這部片子的下了最好的註解。

荒謬的戰爭

《單打雙不打》是金門一段特殊的戰地經歷,從民國四十七年的「八二三砲戰」起到六十七年的二十年間,彼岸的中共每逢單日即砲轟金門,在一百五十餘平方公里的小島上,前後共承受過近九十七萬發砲彈的攻擊。蕞爾金門「種」滿了砲彈,每一發砲彈都可能製造複數的生離死別,每一回的呼嘯都可能是一世難忘的夢魘,質樸、單純的島民不興計較,只希望生活平順、惡夢早醒,這麼卑微的心願卻整整遲到了二十年。

「單打雙不打」意謂著雙日停火、單日砲轟,其由來乃是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後,台海局勢劍拔弩張,也牽動了美蘇兩大軍事強國的敏感神經。美國出動戰艦巡防金門,蘇聯則發表措詞強硬的聲明,力挺中共,大戰頗有一觸即發的態勢。經由不斷的外交折衝,中共最終為了維持顏面,確定了毛澤東「採取一種象徵性戰爭」的安排。

民國四十七年十月二十五日,由毛澤東起草、以彭德懷名義發表的「告台灣同胞書」於「人民日報」上宣告:「我們兩黨間的事情很好辦。我已命令福建前線,逢雙日不打金門飛機場、料羅灣的碼頭、海灘和船隻;大金門、小金門、大擔、小擔、二擔大小島嶼上的軍民同胞都得到充分的供應,包括糧食、蔬菜、食油、燃料和軍事裝備在內,以利你們長期固守。如有不足,只要你們開口,我們可以供應,化敵為友,此其時矣。」一場不為勝利、還要顧及敵方長期固守的荒謬戰爭於焉開展。美國總統艾森豪因此稱其為「滑稽歌劇式的戰爭」。滑稽歸滑稽,倒楣的卻是金門島上的芸芸眾生。在之後長達二十年的歲月裡,金門人有一半的歲月必須潛身於坑洞中、與死神零距離,更多無辜生靈的折損、島民的顛沛流離只肇因於這場「滑稽歌劇式的戰爭」。夠滑稽的了。

生命的對話

壯麗的花崗岩是初履金門島的人們共同的記憶,因為這些堅韌的花崗岩金門才得以承受這麼多荒謬的砲彈。但,這麼好的天然掩體卻不定屬於平民百姓。在「一切支援反攻、一切支援戰鬥」的最高指導原則下,平民百姓在彈如雨下的日子裡,只能選擇躲在山上的土洞,或是潛身於自家或村落裡簡單的防空掩體。經歷過這段夢魘歲月的島民們一輩子都會記得,那是一段多麼可怕的記憶:坑洞內泛著霉味,多數時候腳下泡著污水,微弱的煤油燈支撐著一絲絲的生命氣息,微顫顫的,倏息間便可能是永恆的漆黑。百姓埋身於坑洞的耳語傳遍全島,島民們卻不興去探究,該來的躲不過!認命的無語、厚重的嘆息,是最真實、殘酷的生命語言。

下一發砲彈「種」在那裡?人與島轟隆、人與天爭命。

島嶼的發聲

在砲彈滿天飛的日子裡,生命如螻蟻,生死更只在瞬息間。往台灣去吧!無怨的鄉民認命的湧進「登陸艇」的艙底。「登陸艇」的船首有兩扇對開的艙門,因此有個渾名叫「開口笑」;進了「開口笑」卻絕對笑不出來。如豬仔般的對待、翻腸攪肚的折磨,往往上了岸,還會在夢魘中驚醒,這些不愉快、卻又真實的人生經歷,始終縈迴在金門人的腦裡,應該把它忘記的,或許又該把它紀錄下來,讓後人知道,也讓後人警惕。

至到他的出現,董振良,一個質樸、堅韌的金門青年。

民國六十八年,董振良和大部分金門青年一樣,離開母親島,到台北、到澎湖當兵,唯一離不開他的還是電影。董振良說,那是源於提著小板凳、搶看勞軍電影的經歷。在保守、封閉的金門島上,電影是董振良精神的依托,武俠片、文藝片、愛國片,在黑夜裡發光的螢幕上滋養他飢渴求知的靈魂。後來,他選擇的第一份工作便是在錄影帶公司跑外務,只因跟電影相關;又後來,輾轉成立了「螢火蟲工作室」,發現了當年在金門眷戀的電影氣息,他一頭栽進了紀錄金門、為金門發聲的工作,縱使很多人認為他是個傻子。

其實,許多人的心裡都深信,金門需要自己的紀錄與發聲,特別是在民國八十一年、解除戰地政務以後。民國八十二年,第一部金門本土電影真的要開拍了,這成了金門當地茶餘飯後的大新聞,許多鄉親義不容辭的出錢出力,甚至粉墨登場,只因為導演是金門囝仔董振良。

百姓的電影

這部十六釐米,長約八十分鐘的電影,原名為《燈》,劇本和企劃書曾獲得「中華民國電影事業發展基金會」之「優良創作輔導短片」的肯定與補助,但補助只有三十多萬元。三十來萬離完成一部電影顯然還有很大的距離。董振良在家鄉發起了募捐,鄉民們三、五仟元的湊,居然湊到了一佰來萬。劇組開拔了,常駐金門的一個月裡,演員多是青澀靦腆、義務參演的在地人,電影製作得很清苦,但在眾人的合力下,心卻熾熱無比。

董振良曾說,「我的故鄉是個極度矛盾、模糊、尷尬的地方。」簡單的故事,卻是沉重的歷史記憶,董振良關心的只是過去不曾被關心過的島民們真實的內心。

影片從民國三十年,金枝在日軍的催促聲中,交到金枝嫂手裡的那盞煤油燈之後便杳無音訊說起,接著是阿公訴說自帶兩斤番薯替日本人建造機場的故往,間雜著防空洞裡躲砲彈時的燭光搖動,登陸艇裡的非人的對待,海濱妻兒望夫未歸的燈號,軍事化的愚民教育等等,一盞盞「燈」訴說的,就是一次次的生死仳離、一回回不可承受的災難,這卻是島民們最真實不過的人生。特別是導演在劇情的舖陳中,加入了演員們對烽火歲月的現身說法,更讓影片的理解與詮釋,益發來得深邃、動人。

影片一開始,突兀的閃動著三百多位贊助者的芳名;對於第一部金門本土電影,董振良用鮮紅的「人民的力量,百姓的電影」字幕來做回答。金門有了發聲的機會,也充分的把握了這個機會,卻在非商業電影的漩渦埋沒、啞聲。儘管很多人欣賞、喜歡這部電影,卻遺憾的未能造成太大的影響。我們只能樂觀的以為,熱愛金門的傻子顯然太少,縱使聲嘶力竭,仍舊難以憾動冷漠的人心。

結語

《單打雙不打》、《反攻歷史》、《長槍直入》《返鄉的尷尬》、《解密八三一》、《兩門相望》一部部都是金門人的發聲、董振良的電影;一部部都是金門人用血淚堆砌而成的歷史真相。現在董振良還在金門拍攝影片《金高粱》、推動「賣你一穀田」初體驗活動。欣喜有金門有董振良這等傻子,因為他的傻,反而讓我們這群聰明人顯得汗顏又愚蠢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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