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的代價-金門戰地史蹟
前言
自1949年宣布戒嚴,歷1956年頒行戰地政務實驗,至1992年
對於金門的戒嚴過去,參與過的人有許多共通語言:戰役、動盪、恐懼、死亡,坑坑洞洞、有證才通、無所不管、全民皆兵;對於無法參與金門過去的人,初履斯土,能能感受到的,就是鮮甜的空氣,不一般的地景,特別是景點裡常見的飛機、大砲與軍事設施。從過去到現代,金門留給世人何種歷史印記?《金門文化全紀錄》中和平的代價-金門戰地史蹟篇(影像),做了梗概的說明。
戰事 兵戎的戳記
談金門便不能不談戰役,就如明洪武二十年(公元1387)江夏侯周德興於島西南興建「守禦千戶所城」,因其地勢「固若金湯,雄鎮海門」,故以「金門城」為名一般,金門註定和戰役脫不了干係。
金門的歷代戰事,可分為盜寇騷擾、明鄭反清、海寇盜匪、日軍侵占,以及近代的古寧頭大捷、九三砲戰、八二三砲戰等重要戰役,再延續到單打雙不打、民防組訓等各階段,自有明到民國,金門從未安寧過。一個因戰而生的島嶼,終將因戰桎梏、因戰顯名。
戰爭影響了金門人的生活,也深刻的改造了金門地景。海濱,指向天際的軌條砦、牽藤瓜葛的刺絆網、驚天動地的雷區,難以數計的瓊麻、荊棘、碎玻璃、戰壕、坑道,構築起堅固的防衛線,或因此敵人難再越雷池一步,但同樣的,也圈禁了金門島的未來。陸上,無所不在的衛哨、遍布路口的槍堡、林立的反空降樁、碩大的偵防雷達,都表徵了這是一個親近不得的是非之地。硝煙散去,阻絕物仍在,不時的轟天巨響毀滅不了敵人的侵略意志,卻令無辜的島民生死仳離。2006年
為了貫徹反共意志,形成金門公共建築的三多:塑像多、紀念館多、勒石碑訓多。掌權者不但要將「反共復國」的信念寫在島民的心版上,更要形而上的落實在生活裡。執政者要時刻提醒島民「生活不怕苦、戰鬥不怕死」,卻始終不告訴他們「自由就像是空氣」。
半世紀過去了,「反共復國」成了中荒謬的世紀笑話,忠魂化為坏土,陪葬的是金門的黃金歲月。
戒嚴 戰地的生活
在那段軍管歲月裡,金門人亟需的只是安穩、溫飽的生活,縱使要求如此的卑微,亦非輕易可得。
在交通、物資、醫療上,金門通島依賴軍艦的輸運及補給。在「軍事第一,戰鬥優先」的明文律法下,赴台坐軍艦、物資靠配給、醫療找軍醫是當時所有金門人的共通回憶,那天霉運降臨,可以怨天,卻怪不得人,百姓只是次等國民。
在生活管制上,軍方採取「人民公社」的作法-「有證才通」。往返台灣要許可證,訪親留宿要批條,車輛要通行證,靠海營生,更要蠔民證、漁民證;持有收音機、照相機、錄放影機通通都要證件,幣鈔也得加註「限金門通用」;匯款要批條、通信要檢查,就連球類、車胎、保特瓶都要造冊列管,斷絕任何泅水投共的可能。於今看來,或許不可思議,卻是斯時金門島上最真實不過的生活。
軍方的「無所不管」還擴及生活點滴。諸如,管制白晝衣著(不得穿著白色衣服外出,以免反光成為敵人的識別目標)、管制夜間使用手電筒(避免打訊號通匪),汽機車車燈要塗漆、室內燈光要加裝燈罩,禁設路燈、禁止游泳、禁放風箏、禁止燃放鞭炮、民房限建、禁養鴿羊(鴿主通信,羊食樹苗)等等,此外「國民生活守則」、「商人公約」更是不可免,最大程度的箝制島民的生活。
在那個戰爭一觸即發的年代裡,除了重兵衛國守土外,運用民間的力量,提升戰力,亦至關緊要。依照當時《金門民防隊組織條例》的規定,凡設籍於金門地區的國民,男編入民防隊,女為婦女隊,可謂全民皆民。因應民防組訓衍生的民防訓練、戰鬥村編制、坑道構建等,更是獨一無二的金門特色。
休閒 烽火下的福利
部隊大量駐防金門後,為解決官兵的性事需求,金門成了「特約茶室」最密集的地方。或稱為「軍中樂園」、「八三一」的特約茶室,實際上就是合法的軍妓院,更是離鄉背井、為十萬大軍性事寄託的青春女子的神秘境地。對此,曾任金防部直屬福利站奉調至政五組兼辦防區福利業務的金門鄉土作
除了特約茶室外,為了有效管制進出人口,戰地金門還設有許多招待所,滿足休假官兵及探眷家屬的需求。當時金門的招待所有:金城光前路上的金城招待所、總兵署的浯江招待所、山外南雄山麓的迎賓館,以及成功陳景蘭洋樓現址的官兵休假中心、擎天山莊等。
斯時,金門還興起了大量的軍、民營電影院,全盛時期有十六家之多。每天放映電電影的廣告固定刊登在金門日報社會版下方,成為斯時金門軍民獨特的記憶。
大軍 商業的潮起
隨著十萬大軍的進駐,消費人口急遽擴增,許多新興街道在金門各角落出現,此時也堪稱是金門經濟的黃金歲月。
斯時興起的市街及聚落有:金門城、金城市區、沙美市區、新市市區、陽宅、蔡厝、料羅、新頭、山外、夏興、成功、小徑、瓊林、建華、陽明、盤山,以及小金門的東林、西方等商街。另外,因為部隊營區大抵和民居比鄰,或根本融合在一起,所以圍繞在營區四周的什貨、小食、洗衣店更是不許其數,因為地利之便,商家只需小本錢及勞力,就能大發利市、日進斗金。許多商家更因應官兵發餉日,而設有記帳簿,便利官兵日常消費,這種類似信用消費的機制,仍不免因官兵的調動、退伍而血本無歸,有些人權當敬軍愛國,有的則不免軍民糾紛。
1980年代以後,駐軍的大量裁減及國軍「精實案」的實施,多數商街、小店不是串上門板、拉下鐵門歇業,就是門可羅雀的死撐。
對證「無所不管」的戰地政務,以及十萬大軍帶來的經濟榮景,許多人都分不清金門人究竟是幸或不幸。
結語
「戰爭無情,和平無價。」和平的代價究竟為何?很多人都充滿了疑惑。戰地史蹟無疑是當下金門最重要的歷史資產;隨著開放觀光的腳步,世人得以揭開戰地金門的神秘面紗,但多數人是失望的。金門將以何種面貌迎向世人?又將以何種戰地特色迎向跨域的旅遊競爭及經濟市場?許多人都在問,卻覓不著確切的回答,只好任憑那些「和平的代價」濃妝艷抹或無言的頹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