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房間的三把鑰匙 ……

    人的生命中會殘存許多有意義的味道, 有的味道原本深刻但不復記憶來源出處, 隨著年歲增加, 生活中再也無法重逢那樣的氣味, 只遺留著一個銘刻的記憶久久不去, 最後只能將之歸諸是源自母胎時即已經聞過的氣味.

    隨著年紀的累積, 所經歷的各種味道亦過盡的千帆, 數不勝數, 但若要提起味道, 總會回到童年時期外婆房間裏的三股特有且十分衝突與不搭調的氣味, 尿騒, 紅檜與外婆髮上的蘆薈.

    傳統三合院的外婆家, 千坪面積的大宅院僅有外婆這房的東廂兩間及堂親西廂那邊的一間, 由於距離遠, 外婆的紅檜床旁邊的間道, 就擺放一個大木桶的尿桶, 味道時濃時淡, 端視桶內的尿位高低而定, 氣味淡的時候, 肯定是剛倒過尿桶. 外婆家宅院圍牆外有幾株功能植物, 有艾草, 蘆薈及一些不認識的草本植物. 那時代的人沒有化學用的髮油髮臘, 有的是天然的保養植物, 蘆薈便是外婆的髮臘. 她房間內的紅檜梳妝桌上, 有時就會在梳妝鏡旁擺著一片切割開來的肥厚蘆薈葉片, 因那時代的人似乎並不時興每天洗頭, 蘆薈黏液混著髮上的汗水, 混合出一股特殊的氣味. 而外婆房內檜木製的床, 置物櫃, 梳妝桌椅及五斗櫃, 才是整個房間久常不變的主味, 若前兩者是時不時過門前來話家常的鄰居, 檜木香便是這間房的主人.

    因著時間的年輪一圈圈地轉, 這三種氣味也逐漸淡出了這個世紀, 消失在人類的記憶裏,只在偶然的某些不期而遇的時刻, 在某些文人學者的某間日式宿舍、古蹟的紀念館, 或一些老宅第裏, 透過那幾縷殘存的木香, 去尋找外婆房問內的那個主人.

- 聯合繽紛 2023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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