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一年級，孩子生平的第一次期中考，「生活」一科只有76分，老爸氣得要罰他站。仔細看過各科考卷的我內心開始有點混亂，追求「標準答案」的學習在孩子的生命中宣布開始起步了嗎?以是非題與選擇題為主的考卷，每一題都有標準答案。日後，孩子將學會記憶老師所提供過的答案，準確作答?日後，所有的「問」與「答」將化成數不盡的測驗題，烙印在十幾年的學習生涯? 

朋友建議我應該上網去幫孩子找一下考古題。「題目都差不多，還可以先跳級練習作題庫。」他的孩子一年級就先作二年級題目，二年級就追著三年級題庫搶得先機，在班上始終名列前茅。

熱衷於「讓孩子贏在起跑點」，於是移動起跑線？ 

兒子考試做錯的是一題種豆子的程序圖，填錯編號順序，一路錯到底。猶記和孩子一起作種豆實驗時，孩子曾小心翼翼地將種子放入土盆中，一邊對我說明每一個步驟：在泥土下面放一些小碎石，這樣可以方便排水；用大拇指挖幾個小洞，每一顆種子有一定距離，要不然種子發芽恐怕會長不高…。 

我告訴孩子，我們一起種過豆子，所以我知道他學習得不錯，只是不瞭解答題的方法。也說服爸比了解這個過程。和孩子澄清題意後，我提醒孩子:「重要的是問題，不是答案。」

「我知道，我知道。因為沒有問題，就沒有答案。」孩子故作聰明地反應。

其實我並不知道，是否所有問題都該有答案?

但學會辨識問題、釐清問題，所有的答案才會萌生意義。終有一日，孩子還會發現問題的限制，我們所熱切需要的也許不是標準答案，而是挑戰問題的勇氣。 

「正義_一場思辯之旅」知名哈佛大學教授麥可桑戴爾去年底曾來台演講，有參與聽講的台大學生在會後表示失望，覺得桑戴爾說得太少，問聽眾意見的時間花得太多。這隱約意味著我們所教育出來的某些好學生從小就學著「聽話」，對於博學多聞者的期望，當然是多聆聽他的教導，甚至希望從教導中嗅出一些原則、準則、標準答案的味道。 

「愛因斯坦，他一定不是跟老師學的。還是…他可能後來沒去上學?」有一回兒子發表高見。聽我講述愛因斯坦的故事，他深信愛因斯坦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為什麼?」我有些納悶。

「因為讓別人教他的人，一定不是最聰明的人。那個教他的人一定比他聰明。」

我訝異於孩子的推理。

仰望老師的學識，一心遵從服膺，就不可能青出於藍。

「媽咪！我發現題目有問題喔。」又有一次，兒子得意洋洋洋地說。

「暖和的天氣是下面哪一個季節?一春天、二夏天、三秋天、四冬天。」標準答案是：春天，但孩子認為其他季節也有暖和的時候，更何況「夏天很暖和呀！」 

如果標準答案讓知識成為僵固不變動的內容，讓因果解釋變得單一、簡化、易於服膺，讓生命變得簡單安穩。但卻框限了許多思辨的可能、挑戰的可能、創造的可能、自由的可能。我們的選擇會是甚麼呢?

如果標準答案在最初始的教育提供孩子們社會化所需的行為、態度與知識，無可避免。但過度發揚之後呢?人們來得及察覺思考隨之僵化的速度有多快嗎? 

反對一般人相信疾病是惡魔邪靈作祟的標準答案，讓希臘希波克拉底成為現代醫學之父。不接受多數人的標準答案，讓林肯總統推翻黑奴制度。不相信行動電話就只是電話，讓智慧手機問世。不標準答案，對人們的心智考驗、帶來的變革與創造……，遠遠超越標準答案! 

能夠形成標準答案的，也許不會困擾我們的心智，因為記憶代替思考。

每個孩子都是天生的哲學家，哲學家為自己的思考尋求意義。

讓孩子保持懷疑、想像、面對疑惑時自我思考的能力，並非過早的思辯訓練。而是一種珍貴的學習態度。

學習著保持一份天生的好奇，相信標準答案之外的可能，不畏懼面對自己的思考、不畏懼創造與尋求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