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方易詠拿著無線電對講機。整個心都當到了谷底。

大雨傾瀉在他的身上，他的心揪著，感覺到耳邊盡是轟隆的聲響。

半晌，他驚醒過來。

言之，妳千萬不能有事！他的腦子裡，只有浮現這一句。

天未亮，他就準備好裝備，決定趕到觀陵村。

一出民宿門口，村長就把他喊住：

＂方醫師，你要回去了？路還沒通呢！＂

他的臉上，一定佈滿了慌亂：＂我得趕到觀陵村！我擔心那裏會出事。＂

＂你從昨天就說要去觀陵村，有很重要的事情嗎？＂村長關心的問。

他實在沒有心情再說下去：＂我有很重要的人在那裡，不管怎樣...＂

他看著觀陵村的方向：＂不管多危險，就算走路，我也要過去。＂

他堅定的說著。邊開啟車門。

＂等等！＂村長又叫住了他：＂你現在走產業道路是不行的。＂

村長指了指他的辦公室：＂你來，我教你怎麼過去！＂

＂有其他的路嗎？＂該死！昨天他就應該問村長！

＂有！那是我爺爺告訴我的路，很少人知道！＂村長邊走邊說。

方易詠跟著村長走進辦公室，村長在鐵櫃裡翻了一下，拿出一張泛黃的地圖：

＂這是很久以前的舊地圖，日本人來的時候，在這裡開了一條路。＂

村長指了一條黃色的線：＂後來政府開了路，這裡就很少人走。＂

村長繼續說：

＂昨天我就聽你說要去觀陵村，所以我叫部落的年輕人先去看了一下。

路應該還可以走，不過，開車不行。＂

＂走路要多久？＂方易詠問，如果可以，可以讓他飛到觀陵村，那是最好不過。

＂走路？走路要五個小時。你要走路？＂村長搖搖手：＂你可以騎機車去！＂

＂騎機車？＂方易詠愣住了，這個時候，怎麼會有機車？

再說，這山路崎嶇，應該不是普通機車可以走的過去。

＂你來這裡幫我們很多忙。＂村長裂開嘴，指了指他的牙齒：

＂我們也想幫你。＂

說著，他拿起村裡廣播用的麥克風：

＂阿達，阿正，準備好了就來村長辦公室！＂

一會兒，兩個原住民青年跑了過來，他們背著登山背包，身上穿著米彩服，

腰上繫著藍波刀，，臉上畫著原住民圖騰，一臉慎重嚴肅的模樣。

＂村長，我們好了！＂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

村長轉向了方易詠：

＂他們兩個是特種部隊退伍的，是我們的勇士，讓他們陪你去。＂

村長再走向中庭，那裡停了三輛越野機車，他停了停：

＂方醫師，你會不會騎？＂

＂會！＂方易詠感動的幾乎想落淚。

＂現在你們就代表我們村莊，要幫助方醫師，去救他最重要的人！＂

村長繼續說：＂路上如果有需要救的朋友，你們也要幫助他們，

他拍拍阿達和阿正：＂你們是伊達納谷的驕傲。＂

阿達和阿正一起向村長敬禮。方易詠也擁抱了一下村長。

穿上雨衣，方易詠跟著阿達跟阿正出發了。

言之！妳不能有事，妳一定要等我！

方易詠咬咬牙，心裡只有這樣的執念。

他看看陰霾的天空：＂依青，求妳幫我，求妳幫幫言之。＂

這時候，他似乎也只能這樣禱告。

這條村長說的古道，就在上坡的樹林中，被芒草掩蓋了起來。

路很小，汽車是絕對不能過的。有些路段，也被落石阻擋，

阿達和阿正就會下來，把落石推開。三個人幾乎沒有對話，

方易詠出發前就打開了無線電，但是，高言之那裡似乎沒有開機。

就連手機，也只是空洞的響著，沒有人接聽。

怎麼了？她還好嗎？平安嗎？

三人剛剛翻過一個山頭，他聽見無線電傳來嘟嘟的響聲，

他示意阿達、阿正先停下來，應該是高言之！他接起無線電，

卻聽見高言之那裡，傳來轟隆隆的巨響，還有旁邊許多人的聲音：

＂高醫師！＂

＂言之！言之！＂他急的要發狂：＂言之，妳怎樣？妳不要開玩笑！＂

＂言之！＂他再喊，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言之！＂他的手顫抖著，腦海裡閃過千百個影像，不會吧？

＂喂！＂無線電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是方醫師？我是阿布。＂

＂阿布！＂他更急了，為什麼是阿布來說話？高言之呢？他再問：

＂阿布，高醫師怎麼了，她好嗎？平安嗎？＂

＂高醫師不太好，她被落石壓到了！我們現在把她拉出來，她昏過去了！＂

阿布驚慌的回答。

方易詠倒抽了一口氣，壓到了？

＂她受傷了嗎？嚴重嗎？＂他一連疊聲的問。

＂她的頭跟手都在流血。＂旁邊還夾雜著小孩大哭的聲音。

＂阿布！＂方易詠吸了口氣，要鎮靜！他這樣告訴自己：

＂拜託你，找一找有沒有什麼布條還是衣服的？先綁在她的傷口，幫她止血。

拜託你照顧她一下，我現在要過去你們那裏。＂

＂這裡過不來！＂阿布又說：＂堰塞湖已經潰堤了，橋斷了！＂

太遲了！方易詠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早些出發？

＂我會聯絡人過去救你們，拜託你先照顧方醫師，好嗎？＂

方易詠懇求著：

＂我們二十分鐘聯絡一次，有什麼狀況，拜託你告訴我，好嗎？＂

＂我會照顧她，你放心！她救了我老婆小孩！＂阿布說著：

＂你要小心！＂

關上了無線電，阿達走過來拍拍他的肩：

＂放心吧！不會有事情的！＂

＂阿達、阿正。＂方易詠握住他們兩個的手：＂拜託你們！＂

再一次出發，方易詠的心沉重著，他在心裡不斷的祈禱：

＂依青，拜託妳給我力量！求求妳，也給言之力量！＂

路越來越小，看起來，這段路也飽受雨水的肆虐。

觀陵村越來越近了，就在到達觀陵村的前一個山頭，小路卻斷了。

看起來應該是昨夜被雨水沖刷後，整個土石崩塌的結果。

那和前方的路的落差，幾乎有兩公尺。

方易詠的心幾乎要冰凍了起來，不會吧？老天，這玩笑開的太大了！

他們停在山頭，阿達和阿正下車，觀察著地形，

方易詠試著用無線電聯絡正在使用的火腿族，把觀陵村的情形敘述了一下，

也請他們求援。

他再聯絡了之前的隊友，那些曾經在山裡幫過他的救難隊隊友們。

希望他們可以通知相關單位，幫忙觀陵村。

阿達和阿正終於有了結論：

＂我們走過去吧！＂

＂好！＂方易詠背起背包：＂請你們帶我過去。＂

不斷下著的雨，突然停了下來，只剩下細雨飄著。

遠方的山裡，還是發出隆隆作響的聲音。

已經斷了的路，並不好走，阿達和阿正，

兩人用著藍波刀剷出一條可以讓一個人通行的小徑，

空氣一直凝結著。方易詠看了看錶，從剛剛知道高言之受傷的消息，

也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她還好嗎？傷勢嚴重嗎？

＂言之，求求妳，妳一定不能有事！＂

他在心裡不斷的祈求：＂妳一定要撐下去！＂

這情景像極了當年，他在山裡找著馮依青的情景。他的心微微的痛著，

依青，當年找不到妳，求妳幫我，不要再讓這樣的事件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