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給言之］

再一次，接到妳的訊息。

遺忘。已經成為妳和我之間跨不過去的距離。

大雨滂沱，就如最後妳絕望的臉上的淚痕，我怎樣，也無法將它拭去。

忘了我也好，也許，這是妳所需要的。

但，就在妳再度站在我的面前，我顫抖的心，幾乎無法停止那撕裂的痛楚。

妳還是一樣，長髮依舊。

妳溫暖的雙眸依舊，無法隱藏妳所有的思維。

妳的笑容依舊，總是露出淺淺的笑窩。

不同的是，妳已經將我在妳的記憶裡完全抹去。

或者，我該感謝上天，讓妳遺忘了我給妳的痛。

那麼，至少我還可以笑著看妳。

這樣也好，至少我可以繼續守護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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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雨就像怒吼一般 ，颯颯的掃向鑲在窗上的玻璃。

屋內的燈光把雨滴照的閃閃發亮。

窗外的狂風就像吞沒了天地的野獸，不斷的示威...

這雨自從進到伊達納谷之後，就再也沒有停歇。

方易詠睡睡醒醒，他心底總有一股不安的情緒。這雨，下的太急！

這雨，也阻斷了他原訂要回到觀陵村的行程，

因為雨下的太大太多，今天來檢查的村民也是三三兩兩，

就連部落長老，對於他的到來也有些驚訝：

＂我以為你不會過來了！這麼大的雨，很危險！＂

方易詠笑了笑，這是他一向的原則，答應了，就得做到。

但是準備回程的時候，卻收到了產業道路土石崩落的訊息，

他原來還想等，或是繞路前行，高言之卻不許他冒險：

＂學長，現在太危險了，不要過來！明天看看狀況吧？也許明天會好一點，

每次颱風不就這樣？登陸之後，什麼風雨都沒了。＂

＂妳一個人可以嗎？＂方易詠還是擔心。

高言之笑了起來：＂我是背包客耶～＂又來了！她老是用這句話來堵他。

＂再說，這裡還有好心的阿魯先生，沒事的!＂

＂欸欸欸！什麼時候還有阿魯先生啊？＂方易詠憋著氣，酸溜溜的問：

＂妳叫他先跟我打聲招呼一下，我要叫他離妳遠一點。＂

高言之銀鈴般的笑聲又響起了，方易詠皺著眉，該死！

他早就知道，放她一個人就是不安全。

＂阿魯，你過來，方醫師要跟你講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陣陣的喘氣聲，這是什麼？方易詠貼著聽筒，仔細的聽著，

對方卻還是不語，只是喘氣，高言之卻在一旁笑著：

＂哎呀！阿魯，你不要舔我的臉啦！＂

＂欸欸欸！高言之小姐。＂方易詠急著大叫，他的拳頭不知不覺握起，

現在他只想給那個叫阿魯的男人一拳。

另一端的手機卻像是掉落在地上，只聽到高言之還在笑，

那個叫阿魯的男人，卻汪汪的叫了兩聲...這是什麼？這個瘋丫頭！

弄得他又氣又急！他為之氣結。

高言之又拿回了聽筒：＂學長...哈 ~＂她又是一陣狂笑。

＂高言之小姐...＂方易詠是鬆了一口氣，也真想把高言之抓過來，

好好的訓她一頓：＂妳是想把妳未來的老公氣死嗎？＂

未來老公？高言之愣了一下：＂什麼未來老公啊？！＂

想像著剛剛方易詠的表情，她又覺得好笑了起來：

＂誰叫你前晚乎攏我呢？欸！我只是小小的回報一下耶！＂

前晚在牙居巷口上演的那一段，到昨天早上上班的時候，

那些街坊鄰居見到她，還在跟她說恭喜，真的是糗斃了！

＂欸！我有道歉耶！也有補償妳耶！＂方易詠不服氣的說。

＂補償？＂高言之愣了一下，想起了那天夜裡，他的溫柔和熱情...

她的臉紅的像是熟透了的蘋果。

不用猜也知道她又臉紅了，方易詠得意極了，他壓低聲音說著：

＂所以，現在換妳補償我了，對吧？老婆？＂

＂誰是你老婆啊？＂高言之故左右而言他：＂好像也沒人承認...＂

＂欸欸欸！高言之小姐，我現在給妳機會。＂看著窗外的雨勢，

就算現在要衝過去＂盧＂她，應該也很難吧？

＂如果妳現在叫一聲老公，我就原諒妳剛剛的行為。＂

＂才不！＂高言之鬧著說：＂反正呢，你現在也過不來，所以呢... ＂

她停了停：＂我決定不補償你！＂她得意的哈哈大笑：

＂現在呢，我要去陪阿魯了，你不許冒險過來，聽到了嗎？掰囉～＂

說完，她便收了線。

真把她寵壞了！方易詠無奈的笑了笑。這個在他懷裡的時候，

就像個小女人一般溫柔的高言之，有時候，他真的拿她沒輒！

他看看天空，暗暗的詛咒天公不作美！

深夜裡，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那隱隱不安的情緒，一直無法消退。

閉上眼睛，他試著讓自己可以入眠，

畢竟，明天一早，他還要試著趕過去觀陵村，

如果再晚一些，雨可以停的話，或許是有機會可以過去的。

但是，這雨下的太過詭異，也令人擔心。

之前，他曾受過救難隊的訓練，這樣詭譎的天氣，似乎透露著某些訊息。

雨，還在下著。

室內，突然飄進來淡淡的香氣，那香氣...

夾帶著淡淡的百合花香，還有茉莉的甜味。

＂易詠。＂那個熟悉不過的聲音，輕輕的喊著他：＂易詠。＂

那是－－－依青？？？？！！

方易詠驀然坐了起來，窗外的雨停了，陽光燦爛的灑進屋內，天晴了。

他轉身看著喚他名字的聲音，坐在他床沿的那個影子，

像是雲瀑的髮絲輕瀉在她的肩上，

她仍穿著最愛的那件洋裝，她的臉龐，透著紅潤的血氣，

依青？？？？他震驚的幾乎不敢呼吸，就怕是一點點的風吹草動，

馮依青就會消失。

＂依青？＂方易詠瞪大了眼睛，是夢嗎？為何她在這裡出現？：

＂依青，妳...＂

馮依青向他淺淺的笑了笑：＂跟我來。＂她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依青！妳等等。＂方易詠跌跌撞撞的下床，跟著她推開門。

馮依青的腳步輕盈，每走幾步，她就會停下來看看方易詠。

等到方易詠走近，她就快步前進。

不要走！方易詠在心裡喊著，這些年，妳還好嗎？

他有千言萬語想跟她說。

馮依青穿越了一大片草原，穿越了樹林，她不急不徐的走著，

邊回頭向方易詠說：＂快！遲了...就來不及了!＂

＂什麼？依青，妳在說什麼？＂方易詠邊追著她，不解的問。

氣候跟隨著兩邊的景色慢慢的變化，一霎那，風雨又開始怒吼，

馮依青停在一座山頭上，雖然雨絲在她身邊交錯，

她身上的衣服，卻沒有因此而淋濕。她停下來，用手指著位在山腰上的湖。

那是...堰塞湖？方易詠一下子就認出了，那圍著堰塞湖的土坡，已經開始崩落，

那麼，山下是什麼地方？

馮依青又轉身，指了指另一邊的山頭，在細雨中，隱隱約約，

有個像是隧道的形狀，就佇立在那裡。

隱隱約約，他看到有幾個人影在隧道中晃動。

方易詠的心裡有很不祥的預感：

＂依青？＂他轉頭看她。

馮依青的臉，淡淡的笑了一下：＂快去，不要再有遺憾了。＂

她的臉慢慢的變成了高言之的臉，那臉上竟是驚慌的表情。

方易詠驚恐著：＂言之？＂

那熟悉的身影在雨中散去、淡去。

狂風中，傳來熟悉的香氣：＂你要好好的喔...＂

＂依青！＂

方易詠大聲喊著。同時也被自己的聲音驚醒。是夢？？？

妳是來跟我示警的嗎？他的心整個糾結在一起。

他的腦海裡，浮現了高言之驚慌無助的表情－－言之？！

難道是高言之有了危險？！

方易詠整個心，像是要跳出來似的震驚。他跳下床，這次，他確定不是夢。

也確定是馮依青前來給他的警訊。

觀陵村上頭有堰塞湖嗎？那麼...若是堰塞湖潰堤，下游的觀陵村呢？

他實在不敢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