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生門生齊聚一堂
展場佈置屏風
李仲生畫作之一
參觀意教的藝教─李仲生的創作及其教學展後
向台灣現代藝術的導師李仲生致意
陳一宙
104年3月21日下午1500中華文化總會開幕，家內黃焉蓉算是李仲生的徒孫，由長輩得知畫展消息，立刻抽空到重慶南路中華文化總會展場，沒想到已是冠蓋雲集，來了好多藝術界館長、藝術界大老，能恭奉其盛，確屬有幸。開幕茶會由中華文化總會會長劉兆玄、門生代表霍剛、策展人石瑞仁館長、曲德義館長致詞，與會貴賓包括藝術家陳道明、朱為白 、李錫奇、郭東榮、吳隆榮、焦士太、李重重、黃海鳴、楊渡秘書長、陶文岳、 黃焉蓉等，尤其是八大響馬的霍剛談述了與老師李仲生的種種，李仲生雖是中國畫現代藝術的第一個人，但當年李仲生很低調，重視思想，並利用畫室教學及積極研究精神的身教，包括一對一教學的方法，考驗學生的耐心與特質，擅長以雲淡風輕的引導方式讓學生自主去意會神領，而不是命令與權威的輸出，李仲生教學方式對其門生及台灣抽象畫甚至當代藝術影響深遠。
「意教的藝教─李仲生的創作及其教學」展
地點：中華文化總會文化空間、國北教大南海藝廊 台北市重慶南路2段15號1樓
展期：2015.03.21（六）～2015.05.10（日）
周一至周二09:30-18:00 周三至周日09:30-21:30
此次除展出李仲生的油畫、素描等繪畫作品外，更廣及其理論、隨筆信函等，完整呈現這位傑出藝術家的思想與創作。此外，特別與國立臺北教育大學南海藝廊合作，展出由他的學生們──目前已是臺灣現代畫中堅一輩畫家的作品。
我們未遇到過李仲生本人，以前也多半是聽焦士太老師提及，藉這個機會看看師公李仲生的原畫，以及他第一代弟子的畫作同時展出(在總會後面的庭院展場)。在會場及事後研究李仲生的事蹟及其心得，整理一部分資料，也簡單的分享給讀者，還有時間，請去現場觀看。
李仲生的生平簡述 (1912~1984 民國元年~民國73年)
1912 出生於廣東韶關 其父名友仁為前清進士 能書擅畫
1929 就讀廣州美專西洋畫科 學習寫實素描
1931 就讀上海美專 接觸到現代藝術
1932 參加上海前衛藝術「決瀾社」第一屆聯展
同時期有常玉、王濟遠、關良、倪貽德、龐薰琴、林風眠、吳大羽等
赴東京日本大學藝術系西洋畫科，受油畫教授中村研一之啟發，並獲得賞識，因成績優良，1934年獲日本外務省贈予的「選拔公費獎學金」三年
1933 進入「東京前衛美術研究所」 踏上前衛藝術的正途與藝術生涯的轉捩點 教師們經常對學生的作品，就其作風與個性，分別從藝術思想與實際過程上，傳授抽象或超現實的基本原理。其中東鄉青兒是日本前衛藝術的先驅， 阿部金剛是位形而上的抽象主義畫家，峰岸義一則是超現實派畫家，至於藤田嗣治是巴黎派的知名畫家，他主張要有自己的面目，要有獨創性，不要模仿別人，他那代表現代藝術而強烈反對學院主義的精神，最令李仲生佩服。並接觸歐洲達達派、抽象派、超現實畫派、形而上主義、立體派、機械派等二十世紀最重要的前衛藝術
1934決爛社成員梁錫鴻在東京成立「中華獨立美展協會」，李仲生等留學生紛紛加入
1935李仲生應邀加入日本前衛東京黑色洋畫會，成員其中山本與齋藤為抽象畫風，小野則受到瓦沙雷的影響，而高橋和李仲生兩人，則都揉合了抽象和佛洛伊德的思想，有較濃厚的佛洛伊德思想的超現實主義作風
1937 李仲生自日本大學藝術系西洋畫科畢業 因中日戰爭爆發回國 之後投入軍旅
1942在重慶任國立藝專任講師，與李可染、關良、鄧白等人同事
1948任廣州市立藝專教授
1949 來台 持續發表藝術論述
1951政工幹校在北投復興崗創校，劉獅任美術組主任，李乃受邀進入政校任教，金哲夫、李闡、陳慶熇、焦士太、管執中、陳顯棟等人，都是李仲生在政工幹校任教時的學生
安東街前衛藝術研究室成立，有歐陽文苑、夏陽、吳昊、霍剛、蕭勤、李元佳、陳道明、蕭明賢、劉芙美等人
為避免學生彼此影響，分成兩班，不讓兩班的成員見面，即使在同一班裡，也嚴禁同學間的相互模仿，同時，學生更完全看不到老師的作品
1953 李仲生首開將畫室的學生，在星期天把兩班學生集中到咖啡室上課，只教思想，不教技法，如超現實、抽象畫、後期印象派等。
1955 任教員林家職，隱居八卦山下，仍然延續咖啡室聊天的方式，這種特殊的做法，他贏得了「咖啡室中的傳道者」的美譽。
1957 由員林家職轉往彰化女中任教 學生組「東方畫會」 日後與「五月畫會」同時投入現代繪畫運動，成為中國美術現代化運動在戰後台灣發展最重要的成就
1965 參展義大利「中國現代畫會」
1979 首展龍門藝廊、版畫家藝廊、全省美展評審
1980 台北「當代畫家聯展」
1981 學生組「饕餮畫會」
1984 籌辦北美館「現代繪畫新展望展」
去世 成立「李仲生現代藝術基金會」
李仲生是台灣最早從事抽象繪畫創作的畫家，被尊稱為「台灣現代藝術的導師」，開拓出台灣抽象藝術的一片新天地，直到七○、八○年代李仲生仍然在台中繼續著畫室的教學，弟子們也持續的發揚台灣抽象繪畫。李仲生以獨特的教學方式，引領嚮往現代藝術的青年朋友走向更開闊的世界，除了早期「東方畫會」吳昊、蕭勤、霍剛、夏陽....等大將之外，台灣目前畫壇中青輩的畫家中，如黃步青、李錦繡、曲德義、陳聖頌、黃志超....等均出自李氏的門下。這批學生相繼組成「自由畫會」、「饕餮畫會」及「現代眼畫會」，持續為現代繪畫的開展努力。李仲生對現代藝術活動的參與，頗為積極，但因個性關係，他不喜公開的活動，反而是透過大量的文字論述，產生了日後無人可比的深遠影響，有助於台灣當代藝術發展，走出了更大的格局，提昇了國際視野。
細數目前活躍於台灣藝壇的重要人物，直接受教於李仲生的和間接受其影響的已不在少數，如果包括李氏的再傳門生，那就難以計數了。就歷史角度視之，李仲生已不僅是抽象畫大師，而是值得後人致最敬禮的一代宗師。
李仲生的教學法不同於一般傳統和學院的教學法，他是「以精神傳精神」，來代替「技巧傳技巧」的方法，是在「激發創造力」，是在「培養每個人有不同的個性」。他說：「我希望我的學生每個人都做他們自己，學別人有什麼用呢？學我就更沒有用了。」譬如他會要求學生以他自己的方法，隔天拿二、三百張畫來給他看，他要求學生大量地畫自己的線條------，他看畫的方式，只是好與不好的分類，並不告訴你為什麼？反覆這樣的事情，目的在協助學生自我意識的開發，要學生拋棄加諸於思考中的形色、意念------，回到內心的本能，這是他教學的重心與創作的特質。學生在李仲生處學到的絕不是繪畫的技巧，他只是要你培養你自己，如何思想，再如何把思想表現於畫面，而非用手作畫。他教你用腦筋畫畫，他要你畫以前畫不出來的，沒有畫過的，他教你不斷分析自己，研究自己。他說畫畫不應太注意去完成，畫的四平八穩，面面俱到，絕不會是一個好畫家。他引用畢卡索「不要做自己的，要累積破壞自己」的話說，畫是不斷破壞的累積，即藝術是由破壞而完成，來敘說他對創作意識能力的要求，創作的生機是生命的活力，亦是思想的活力，只有以思想作為基礎，藝術才具備了永恆性。
對精神空間的強調，是李仲生創作、教學的中心思想。而對於「精神空間」的意義，及如何形成、如何發展之解釋，則構成李仲生獨特的藝術史觀與思想體系。如果以戲劇來做比喻，西方傳統的繪畫，就像西洋的話劇，二十世紀的現代繪畫，則似中國的國劇。在國劇中，常在毫無實景實物的舞台上，使用高度單純化、暗示性和象徵的技巧，表現出來的空間幾乎和現代繪畫所表現的「精神空間」相同，這種「精神空間」也存在於中國的金石、書畫等等傳統藝術裡頭，此外在舞蹈藝術亦得見。
由於李仲生不受「文學性」、「敘事性」、「主題性」所約束，所以他的畫含蘊形而上的純粹的藝術美。認為自然有自然的形象，藝術有藝術的形象，藝術不要模仿自然。現代繪畫一開始是為了反對傳統藝術的科學精神，因為它無法表現出人的精神世界，為了彌補這種缺失，而發展出一種稱之為「實感」的觀念，它不再攝取「自然」的美，只專注於「畫」面的美，它最早出現於印象或後期印象派畫中。在作畫時，往往不假「自然」形象，只藉形而上的「抽象形象」或「心象世界」的形象，便在畫面上呈顯出一個不是肉眼所見的富有聯想性的心象的世界來。這些「形象」或分離，或相互接觸，或相互重疊的「雙重影像」，而使人產生狂驟緊張的感覺，有時令人覺得寧靜而幽遠，有時給人戰慄的恐怖感，有時又令人感到怪異而神奇，在畫面上展現一個引人入勝的形而上的「異度空間」（另度空間）的空間世界。為了創造和捕捉出乎意料之外形而上的「抽象形象」或「心象世界」的形象，常不按濃、淡、厚、薄的順序來作畫，有時還把大量液體顏色大膽地潑在畫面上，所呈顯出來的磅礡氣勢完全是中國人在藝術創作上所表現的豪邁雄渾的氣質。至於他喜用大紅、黑、白、黃、石綠等對比效果的色彩，這與他喜歡國劇，常看國劇，受到國劇的臉譜和服裝的色彩影響，有很大的關係。此外，他還揉合了神秘的中國哲學思想，我們也很容易從他畫中覺察得到的。
霍剛追溯國內對於西洋現代畫風的認識，最早可說是侷限在野獸派。自從李仲生於1937年從日本歸國，首次把一種揉合抽象性與超現實性二者之長的前衛油畫帶回來，而後方才有人漸漸注意到野獸派後的某幾種畫派，整體性的現代藝術思潮開始萌芽。
焦士太分析，李仲生作品最大特色是純繪畫性，所謂純繪畫性是：非文學的、非敘事性的、非主題性的。這三點是現代繪畫（前衛繪畫）的特色，李仲生長期以來，便朝向這個方向發展。李仲生作畫時放棄了故意地、胸有成竹地、來自意識層的心理活動，直接接上去的是潛意識的心理活動，也就是頭腦的思考和手上的筆，完全是伴隨著潛意識的活動，然後半意識地自動自發地去作畫。這就是作出不合乎現實世界的邏輯，卻合乎「心象世界」的邏輯，沒有可視的世界的條理，卻有非可視世界的條理的「非文學性」的、「非敘事性」的、「非主題性」的純粹的前衛繪畫。
曲德義、黃焉蓉、李重重、梁秀中、羅芳在會場 
焦士太、霍剛、黃焉蓉、李重重在展場一角合影
李仲生說：「現代繪畫？把精神的基礎放在第一位，技術的基礎放在第二位，或至少得對精神的基礎及技術的基礎同時重視，而後這幅畫才有價值的存在。」
「主要的方法是拿著筆不想什麼，不在一張畫裡要求得到什麼，完全自由放鬆的去畫。換句話說，在初步的階段，根本不預期要得到什麼，然後才可以得到什麼。」如果能在最初一段時期，不存著要得到什麼的心理，便可逐漸「建立起自己的內面的世界，同時也打進現代藝術的精神世界，與自人性發深處的內面的真實接觸。」
「由於後期印象派三大家的偉大啟示，使西洋繪畫逐漸擺脫十九世紀以前那種模仿自然、毫無創意、只可言傳、毋須意會的西洋傳統繪畫，從而邁向一個『反西洋傳統』，卻接近『中國傳統』的富有高度想像力和創造力，只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的『現代繪畫』的新境界。」
「我的繪畫思想：（一）堅持在繪畫上作現代的表現。（二）注意現代世界美術思潮的發展和變遷。因此，不論歐洲的、美國的、日本的藝壇動態，都很注意。不論對任何新誕生的作風都詳細研究，但絕不作形式上之模倣。（三）要有獨創性。要有獨創性就必須先具備素描功力，因為素描功力，是創作的基礎。（四）要有素描基礎。現代的畫，有現代的素描基礎，我認為現代的畫，如果沒有素描基礎，那麼，不是畫成圖案，便是畫到插圖去了。不過現代繪畫的素描，不同於傳統繪畫的素描罷了。」
展場門口李仲生墨寶製作於玻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