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書站在書瑤宿舍的窗前，夜空中的星星稀疏而黯淡，城市的燈光在遠處閃爍，像一張巨大的網籠罩著現實。他剛從人類集體意識的深淵中歸來，見證了夢魔的起源——那從遠古潛意識中誕生的黑霧，以及第一代牽引使的抗爭。然而，神甲的最後一句話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夢魔的起源仍在‘源’之中。”他隱約覺得，這一切遠未結束。

“神甲，”他低聲問，聲音融入夜色的寂靜，“你說夢魔跟人類的潛意識有關，可它們為什麼感覺…像是故事裡的東西？那些怪獸、黑霧，怎麼跟神話裡的妖魔鬼怪這麼像？”

“因為它們本就與神話相連。”神甲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悠遠的回音，“夢魔不僅是潛意識的影子，也是人類神話的原型。它們從意識中誕生，又被神話賦予形體，反過來影響人類的信仰與恐懼。”

“神話的原型？”小書轉身，靠著窗台，“你是說，那些傳說裡的怪物其實是夢魔？”

“部分如此。”神甲說，“閉上眼，我將帶你看見夢魔與神話的交錯。”

小書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再次放空意識。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下沉感，像潛入一潭深水。耳邊響起熟悉的嗡鳴，隨後，他的意識被拉入一片新的空間。

睜開眼時，小書發現自己漂浮在一片混沌的天空下，四周是無盡的雲霧，隱約傳來風的低吟與雷鳴。他腳下沒有地面，只有不斷變幻的景象，像一本巨大的書頁在他眼前翻開。

“這裡是…”他問。

“神話的記憶之海。”神甲說，“人類的傳說與夢魔的顯現交織之地。”

雲霧散開，第一個畫面浮現。小書看到一片古老的森林，一群村民圍著篝火，他們的影子在火光中搖曳。一個長著羊角的巨大身影從黑暗中走出，雙眼猩紅，村民驚恐地尖叫，祭司高舉木杖試圖驅逐它。

“那是什麼？”小書問。

“潘恩的影子。”神甲說，“古希臘神話中的牧神，半人半羊，象徵自然與狂野。但它的形象源自夢魔——人類對未知荒野的恐懼在潛意識中成型，被神話賦予名字與故事。”

畫面轉換，小書看到一條巨蛇盤踞在北歐的冰原上，鱗片閃爍著幽光，海浪在它身邊咆哮。戰士們手持長矛與它搏鬥，卻被它吞噬。

“這是…”小書瞪大眼睛。

“耶夢加得。”神甲說，“北歐神話中的世界蛇，環繞大地的巨獸。它誕生於人類對海洋與末日的恐懼，夢魔將這恐懼化為實體，反饋到神話之中。”

雲霧再次變換，小書看到一座東方的古廟，一隻九尾狐妖從黑暗中走出，尾巴如火焰般舞動，村民跪地祈求它的寬恕。

“九尾狐？”小書問。

“東方神話中的妖狐。”神甲說，“它源於人類對誘惑與背叛的潛意識投影。夢魔吸收這些情感，化為具體的形象，成為傳說的一部分。”

畫面接連閃過——埃及的阿努比斯、印度的迦梨女神、瑪雅的羽蛇神…每一個神話中的存在，都帶著夢魔的影子。它們或兇殘，或神秘，卻都源自人類潛意識的深處。

“所以，夢魔就是神話的根？”小書問。

“不盡然。”神甲說，“神話是人類對夢魔的解釋與封印。當夢魔從潛意識中誕生，它們威脅現實，人類便用故事將它們命名、束縛，讓混沌有了秩序。但這也讓夢魔更狡猾，它們藏在神話背後，隨著信仰的流傳而潛伏。”

小書沉默了。他想起自己在潛意識中見到的混沌化身，那猩紅的雙眼與黑霧，確實與神話中的魔物有幾分相似。“那牽引使呢？我們跟神話有什麼關係？”

雲霧中，一個新的畫面浮現。小書看到一個身披鎧甲的戰士站在廢墟上，手持發光的長矛，對抗一隻長著無數觸手的巨獸。戰士的鎧甲與他的如出一轍，紋路閃爍著暗灰色的光芒。

“那是第一代牽引使。”神甲說，“但他並不孤單。看。”

畫面擴大，小書看到更多身影——一個穿著長袍的祭司揮動法杖，一個持劍的騎士衝向黑霧，甚至一個東方的道士畫符驅魔。他們的武器與姿態各異，但身上都帶著類似的暗灰紋路。

“這些是…”小書問。

“歷代的牽引使。”神甲說，“他們以不同形式出現在神話中——希臘的赫拉克勒斯、中國的伏羲、北歐的奧丁…他們的名字與傳說不同，但使命一致：對抗夢魔，守護秩序。神話將他們封為英雄，卻掩蓋了真相——他們是潛意識的守衛者。”

小書愣住了。他從沒想過，自己與那些傳說中的人物有什麼聯繫。“那我呢？我也會變成神話？”

“或許。”神甲說，“但你的戰鬥尚未結束。夢魔的起源與神話交織，而‘源’是這一切的樞紐。它既是夢魔的總和，也是神話的深淵。你若要終結混沌，必須面對它。”

雲霧散去，小書感到意識被拉回。他睜開眼，發現自己仍站在窗前，天邊泛起一抹晨光。他低頭看向手臂，鎧甲紋路閃爍了一下，像在回應他的思緒。

“神話…夢魔…”他喃喃自語，“所以，我不只是在打怪，還在跟傳說對抗？”

“你是在與人類的內心對抗。”神甲說，“夢魔借神話而生，卻也受其限制。你的力量源於秩序，而秩序正是神話的核心。”

小書笑了，帶著一絲苦澀：“感覺我這牽引使當得越來越像個神話人物了。”

“也許你早已是。”神甲說，“但真正的神話，由你自己書寫。”

他轉身看向書瑤的房門，心裡湧起一股決心。夢魔與神話的關係讓他明白了，這場戰鬥不僅關乎現實與潛意識，更關乎人類的歷史與未來。而他，將成為這傳說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