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啊,每個結局都像一枚釘子,釘在時間的牆上,掛著那張寫著完成的標本。
可我見過,枯木的心裡還藏著年輕的年輪,在午後雷陣雨的巷口,悄悄長出微光與氣息。
在這座城市,時間總是緩的。
台南的午後被雨水打磨得柔軟,紅磚牆滲著舊屋的呼吸,榕樹根纏過牆角,像歷史在低語。
據統計,這裡保留了全台最多的老屋,每一棟都像一本打開的書有折痕、有霉斑,卻依然在說話。
於是,完成從來不是終點,只是另一種延續。
車站,不該成為誰的姓氏吧。
歇腳的行囊裡,還摺著沒拆封的鹹風,和那一抹未寄出的光。
許多人離開,也有人回來。 老車站前的風依舊鹹,巷口的機車聲混著豆漿香氣。
有人說,離開是為了看得更遠,也有人明白,歸來只是為了再一次呼吸。
這城市接受一切往返,它不追問理由,只給一個轉身的空間。
書頁邊緣泛起潮意,像誰剛洗過的手指。
那些被釘牢的故事,在民族路的紅磚牆邊鬆開,像一場輕聲的叛變。
古蹟與咖啡館並肩而立,老屋裡的光透過木窗散出來。
年輕人用手作與老磚對話,在舊與新的縫隙中,尋找自己的語言。
那是緩慢而堅定的革新,像老書鬆開釘裝的一刻,頁頁呼吸,重新連結。
有人在扉頁上按下手印,像在土地公廟前,點頭說一聲:我回來了。
有人在封底種下一株榕樹,讓落雨聲替他朗讀。 信仰,是台南最柔軟的語言。
廟宇的鐘聲在黃昏裡迴盪,神桌上的香煙,與人心的願望交錯。
回家,於是成了一種姿態向土地低頭、向風致意、向仍在的人說:我還在。
而更多的我們,手裡捧著碎成星座的標點,緩緩走進尚未命名的黎明。
晨光正在裝訂新的冊子,早餐店那塊生鏽的鐵牌子正反射著一點微光。
那些未完的段落啊,都在風裡,慢慢長出柔軟而堅韌的脊背。
就像這座島嶼,被風、雨、鹽與人心裝訂著不求完美,卻從不停止。
在這樣的復調裡,每個聲音都有位置,每個未完的句子,都仍在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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