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師範大學女足隊教練周台英要學生抽血做實驗爆發爭議，目前除論文被撤回，校長吳正己率領教職員鞠躬道歉。聯合報因此介紹了維吾爾族抽血爭議及社論提到林媽利教授研究團隊2007年違反醫學研究倫理侵害噶瑪蘭族原住民權益，並在國科會監督下銷毀這些唾液樣本，成為台灣首宗因抗議而銷毀遺傳研究樣本的案例云云。但我們也可以發現林媽利始終未公開認真對原住民道歉，馬偕紀念醫院甚至還發表聲明「說林媽利教授是個注重自己研究而全然不顧原住民權益的說法，是非常不公平的」，台灣在21世紀還有這樣的研究方式與組織，為何台灣社會至今還不真正譴責林媽利，是因為對象是原住民嗎？是因為林媽利跟很多政治或具影響力人物關係良好的原因嗎？

以下簡單評論：

根據銳傳媒2025/3/3”【專欄】「噶瑪蘭口水事件」後記”的內容，作者就是林媽利本人，雖然該文始終以「林醫師」而非以第一人稱自述，但該文完整呈現林媽利究竟如何違反學術倫理的過程，其細節非他人可知，由林媽利「至今無悔」的態度，證明她個人對學術倫理認知的缺乏，也證明台灣社會對待侵害原住民人權的學者有不同的態度，假如她有「不同價值」的話。

林媽利在該文一開始提到：

“2006年林醫師另外在進行國人血緣調查的時候認識了當時已經卸任的游鍚堃前院長，他一直主張林醫師應該對噶瑪蘭族的遺傳做調查，並說他在任職時與噶瑪蘭族正名運動的耆老很熟。林醫師便和林醫師也認識的噶瑪蘭族精神領袖偕萬來長老聯繫，同時聯繫花蓮縣新社區潘金榮頭目、李文勝頭目，期待採檢工作可以順利進行，林醫師團隊研究的目的是「了解噶瑪蘭族的遺傳組成，與隣近族群的關係，及推論其來源及發展」。以林醫師在各部落採檢的經驗，林醫師通常是以電話說明，然後佐以信件或公文聯繫到可以接觸部落民眾的關鍵人物，如牧師、長老、頭目、村里幹事，然後通過關鍵人物的帶領，再到部落收集檢體。”

我們可以發現，林媽利告知噶瑪蘭族實驗目的及其他資訊的方式，是用電話、信件、公文為之，而且是「通過關鍵人物的帶領，再到部落收集檢體」，這就是透過上而下的族群壓力，讓整個族群接受林媽利的實驗，並不將受試者當成個體充分告知其權益，這在之後的採取唾液檢體的方式，更有完全充分的展現。

我們看林媽利在這段文字的描述：

“林醫師在2007年1月12、13日率領兩位專任研究助理何俊霖、林政賢到花蓮縣豐濱鄉新社村噶瑪蘭部落，抵達後晚間與潘金榮頭目、李文勝頭目、周智慧鄰長，及原住民代表謝宗修先生聊天討論第二天如何向族人採檢事宜,他們也討論在林醫師去之前他們召開部落會議的結果（大部份的人同意林醫師去）。第二天清晨潘金榮頭目用2次廣播通知族人前來提供檢体，早晨七點就有族人來，兩位助理依照族人吐口水的時間長短，向他們介紹我們做的研究是什麼，第二天先收集到24個檢體，然後到香蕉𢇁產業編織工坊去參觀及收集，林醫師於是在工坊遇到潘朝成，潘朝成質疑林醫師採檢體沒有經過部落會議的同意，潘金榮頭目向潘朝城解釋確實曾經部落會議的討論及獲得大部分參與會議者的同意參與，林醫師繼而與潘先生解釋約30分鐘。”

請注意，林媽利提到用廣播通知族人採檢，還有「兩位助理依照族人吐口水的時間長短，向他們介紹我們做的研究是什麼」，請問「吐口水」要花幾秒鐘呢？哪一種研究可以在幾秒鐘就能解釋清楚？

原住民族委員會網站曾經刊登過2010/03/29台灣立報的一篇「來函照登:噶瑪蘭事件聲明」，馬偕紀念醫院公共事務課管理師指出，「說林媽利教授是個注重自己研究而全然不顧原住民權益的說法，是非常不公平的」，其並提到：

“本事件林教授的疏失為：

1.為顧及文化隔閡，林教授未親自向族人解釋研究目的，而委由噶瑪蘭族耆老代為解釋。

2.為顧及族人感受，林教授未使用國科會研究計畫所核可的受試者同意書（因為冗長複雜有4頁），而以較簡單的受試者同意書取代。

3.當族人提供檢體後，林教授未將一份受試者同意書副本給族人帶回。

以上三點已由國科會發文（臺會綜二字第0960043279之2號）請林教授改進。如此疏失似乎不足以冠上「違反研究倫理，不顧原住民人權」的大帽子。”    

我們可以發現，當時馬偕醫院的說法是，林媽利並沒有親自對被採檢的原住民解釋研究目的，是「委由噶瑪蘭族耆老代為解釋」，我認為不管是林媽利所謂「利用採檢時吐口水時解釋」或「由噶瑪蘭族耆老代為解釋」都非常荒謬，你們認為被採檢者無法理解你們的研究目的嗎？你們不敢多花幾分鐘面對原住民嗎？

我們再回溯2007/08/23中國時報「研究葛瑪蘭唾液 林媽利遭糾正」報導，最後一段說：

“國科會認為，研究團隊透過翻譯向受檢者說明研究目的，因語言溝通發生問題，沒有完全說清楚，引發爭議。而研究團隊未經部落會議同意，就逕行採集唾液，也有程序瑕疵。”

對此，西拉雅部落聯盟召集人段洪坤於2007/8/24投書「向違反研究倫理的人說不」指出：

“噶瑪蘭人在多族群的夾縫中努力奮鬥，除噶瑪蘭語外，幾乎每一個人都精通國語、台語、阿美語。說語言溝通發生問題，實在是太簡化這次不當事件！”

國科會所謂「研究團隊透過翻譯向受檢者說明研究目的，因語言溝通發生問題」，林媽利團隊到底要「翻譯」甚麼呢？你們在遮掩吧！？

根據2012/12/18自由時報「原民會公佈五個族別族語調查報告」報導，原民會調查結果，噶瑪蘭族總人口的47％（609人）會在平日使用噶瑪蘭語。而在20歲以下之噶瑪蘭族使用噶瑪蘭語的習慣及能力佔族群總人口的24.1％（313人），不過21歲至40歲之間卻佔17.8%（231人）。至於聽、說、讀、寫能力的調查結果，噶瑪蘭族61歲以上人口在聽力部份勉強達到「中等」能力而已。

事實上，噶瑪蘭族可能在其族語能力的熟練度，還不如其他他們日常要與其他族群溝通使用的國語、台語、客語等等，因為原民會調查就說了：噶瑪蘭族61歲以上人口在聽力部份勉強達到「中等」能力而已。

所以，真相就是，林媽利團隊根本沒有要原住民族充分理解她的研究目的，「翻譯」不過就是托詞，解釋研究目的更是隨便派人就打發，證據就是林媽利自己說的：

“兩位助理依照族人吐口水的時間長短，向他們介紹我們做的研究是什麼。”

另一個證據就是馬偕醫院所說的，用較簡單的受試者同意書且未提供同意書副本。

大家要知道，2007年的台灣並非什麼古代，提供同意書副本給簽名的人是正常也不過的事，二十幾位受試者，林媽利團隊連一份副本都不給，這種同意書你簽過嗎？

馬偕醫院的說詞更是污辱原住民，居然說「為顧及族人感受，林教授未使用國科會研究計畫所核可的受試者同意書（因為冗長複雜有4頁），而以較簡單的受試者同意書取代。」，馬偕醫院你有什麼資格評價同意書「冗長複雜」？你不知道相關條款越多，保障越充分？世界上有哪一種法律條文越修法越少，還聲稱能給人更好「體驗」的？

林媽利在今年的那份自辯文章說「林醫師檢討後認為如有瑕疵的話，只在於林醫師選擇用國科會以前通過簡易型的舊版本的同意書，而沒有用新的冗長4頁的同意書，怕引起族人自卑」，這是什麼邏輯，4頁就冗長會造成自卑，所以妳不給同意書副本，而且用受試者吐口水的幾秒鐘或幾分鐘時間「解釋研究目的」？

馬偕醫院與林媽利團隊居然用所謂「為顧及族人感受」去決定給受試者較少頁數的簡易同意書及不給副本？如果頁數少的同意書已經「顧及族人感受」，為何連副本都不給？見不得人嗎？怕留下證據嗎？

在該篇文章中，林媽利又將此事「鬧大」歸咎於「從台北來的三個教授(陳叔倬、戴華、邱文聰)共同造成的」，林媽利說：

“三月二十二日花蓮噶瑪蘭發展協會潘朝成發函馬偕醫院要求馬偕醫院限期在四月一日拿檢體到噶瑪蘭部落，並在族人面前銷毁口水、DNA檢體。馬偕醫院隨即於四月一日在新社村噶瑪蘭部落面前，銷毀檢體。”

這段文字又說明了，並不只是唾液，而且還有DNA檢體呢！

林媽利在該文的結論是：

“结論是整件事看起來並不像大家在指責的林醫師有沒有向噶瑪蘭人說清楚研究的種種的「學術倫理」問題，而必須反過來想 是政治問題，因為製造這個事件的主要原因最可能是中共怕台灣人知道自己的來源，就是和 平埔族有密切的關係，而不是中國一直在灌輸的台灣人是「純種北方漢人的後代」…”

換言之，林媽利將她個人被指控的部分，完全歸咎中共，其他無論是舊版同意書、不給副本、利用吐口水時說明研究目的，都完全不構成她的研究倫理違反，她只認為她有小瑕疵，因為她認為四頁同意書會造成原住民自卑。

至於林媽利研究的政治訴求，我曾經在2010/07/05 寫過一篇「一個外省人的血液分析：看李筱峰林媽利的國族神話」，裡面談到李筱峰接受了林媽利醫師的驗血，也簡單提到林媽利強調的所謂” 中國一直在灌輸的台灣人是「純種北方漢人的後代」”的問題是台灣人血緣與中國東南沿海的越族相關，我當時說：

“現代中國人的概念並非只有狹隘的「北方正統中原漢族」而已，也沒有人認為中國國境內長江黃河流域外的人「就不是」中國人，李筱峰與林媽利認為越族血源可以「證明什麼」，但越族血源很多的福建廣東人都認為自己是中國人了，李筱峰與林媽利能以此證明什麼？”

我又批評林媽利：

“林媽利說「不管基因的來源是來自何處，只要認同台灣就是台灣人」，既然如此，為了要證明台灣人非純種北方漢人的後代，卻要強調「基因的來源是來自何處」，為了破除北方漢人神話，卻用了南方中國越族神話，既然「不管基因的來源」又不斷強調「基因的來源」，這不是口是心非嗎？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林媽利究竟要拿原住民的DNA去破除什麼呢？

其實2016/01/05自由時報「台灣原住民可能來自東南沿海 中研院考古獲獎」報導，臧振華指出，…由於許多學者對東南亞居住的民族來源有不同假說，而這次在南科的古文物包括食衣住行墓葬等居住痕跡都被發掘出來了，都和福建以南到海南島地方文化有高度相似性，不管是物質遺留和生活型態等都非常類似。

林媽利所言台灣人就算與北方漢人「關係較淺」，那然後呢？

林媽利是台日混血，其實根據聯合新聞網2024/10/4「日本人的祖先到底是誰？科學家最新DNA 研究發現來自三個群體」，日本國家級理化學研究所（RIKEN）研究日本各地 3,200 人的全基因定序，生活在日本西部的人與漢族有更多的遺傳親緣關係，推測可能與 250 年至 794 年東亞移民湧入有關云云。

林媽利2007年寫了一本書「我們流著不同的血液」，但事實上，日本血統可能沒妳想像的那麼「不同」喔！台日混血的林媽利妳要不要先去破除日本人與北方漢人的連結？

從林媽利在今年3月的文章仍如此憤憤不平的指控，我們也可以發現，林媽利非常熱衷將台灣原住民血統研究與政治掛勾，除了前述前行政院長游錫堃與李筱峰外，陳水扁也專訪過「台灣輸血醫學之母」林媽利醫師，陳水扁節目播出時間是2023/5/7，陳水扁在臉書最後提到：

“林媽利驗出游院長有平埔族血統，阿扁呢？她說結束訪談馬上抽血，等2個月後的正式報告。”

連陳水扁也被林媽利檢驗DNA了呢！

最後，要說明我對於台師大周台英「血論文」爭議的看法。

如果台師大周台英「血論文」是毒樹之果，其論文因此有毒，那林媽利的採檢方式呢？就撐得起她的論文嗎？

林媽利她積極與政治人物推銷她「血液政治學」，至今不墜，如果中國對維吾爾族採血有爭議要被台灣批判，林媽利又為何不必？

難道說，林媽利的血統論很符合台灣的政治正確，即使日本與台灣更新的研究有不同方向也不要緊？

即使林媽利確實違反研究倫理，政治人物或學界也要持續跟她一搭一唱？

Blackjack 2025/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