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田園樂

「老婆，老婆，快來看，蜜蜂、蝴蝶都來了。」

「小蕃茄枝開花了…，妳看，妳看，還不只一朵喔…」

「哇…，小桔樹居然長出來好幾個果子，我每天左瞧右看，怎麼都沒發現？」

「太棒了，辣椒又多長出來好幾個。…前些時候的那幾個綠色辣椒也變紅了，看來這兩天應該可以摘下來佐菜了。」

……

每天一大早，外子總不顧轆轆饑腸，先去看顧他的那些「寶貝們」。當然，每天那些「寶貝們」也會讓他有出其不意、振奮、驚喜的新發現，使不在現場的我打老遠就能聽聞出他不同程度的驚呼聲。

外子因工作外派國外前後遊走了十年，最後決定提早打道回台灣。這十年間台灣各縣市硬體建設的改變，像東西、南北向快速道路的四通八達等，對外子而言似乎有些陌生，得花時間去認識和適應。因居家地緣之故，熟悉台北和新北市近郊自然成了首要課題。

台北市交通之便堪稱全國首屈一指，無車階級的我們絲毫沒有寸步難行的感覺。只是深以為憾的是，從小我倆都生長在都市裏，對居家四周綠油油的田園生活十分嚮往。然而，年輕時倆人忙於為生計打拼，如今已屆六旬年歲，在身體方面多少有些許衰頹的限度，若常為租地耕植而奔波於舟車之上，費時耗力，實非我倆所意願。經左思右想，最後選定家中鐵窗的鐵架上，作為我倆田園生活開始闢墾種植的風水寶地。

從小強烈的知難行易認知，逼著對農耕一無常識的我倆，拜電腦網路之賜，先查出一些植物種植的基本事項，然後起而行，趁假日，我倆興致勃勃地從建國南路花市買了一些盆具和培養土。當時正值冬日農曆新年將屆，看著滿花市各擺放的各式品種蘭花、有吉祥意義的小桔樹，、應年景花卉等，我們喜孜孜但嘗試性地擁著一棵已結實虆虆的小桔樹和一株尚未開花的報歲蘭返家。

未料，那一年的春節，家中因為這兩盆植物而更凸顯生氣。淺黃典雅的報歲蘭，猶似一個個待爆的小爆竹，增添不少家中的新歲新氣氛。一顆顆澄黃色的小桔子，似乎也耀武揚威地表態和我們一同共度新年的喜氣。那氛圍一直到報歲蘭一小朵一小朵掉落在桌几上，我們才警覺到年的腳步遠去，而一旁結實的小桔子也似乎精神日漸頹萎。不等欣然照顧的小桔子到達壽終正寢的地步，我倆心懷感謝地決定延展小桔子的功能，一個個摘下、洗淨、做成果醬，共同分享到欣喜看顧與初享收穫的甘飴。

之後，外子更有信心與野心地拓展種植植物的範疇，他始終認為，任何事情，只要肯努力就一定會有料想不到的成果。為避免日後會食用到化學肥料的產物，他甘願學習自製天然肥料，將一些棄之不用的蔬菜葉、水果皮、蛋殼等切碎，與水、土拌和在一起，掩埋在培養土下，經數日發酵，再各自分裝在盆具裡作為基礎土，上面再覆蓋一些培養土，同時將家中做飯菜的蔬果，像辣椒、紅黃綠椒、蕃茄等籽粒，以及生薑已出芽的部份摘除，放在淺土層中，每天定時澆水，不多日，蔬果籽粒的小芽苗掙脫迸出土面，於是一個小小的植物新生命從育種開始進入生長期。

早上，外子追逐著東邊鐵窗日照僅有的兩個鐘頭，公平地移動每個盆具，讓每株草本植物都能夠均勻地得到陽光的普照。下午，他還要擔心西邊鐵窗上的各式蘭花和桔樹，是否受得住如此烈陽的酷曬。除了澆水、去雜草，適時為「寶貝們」增添營養也成了他不假他手的工作。他聽說香蕉皮是含有鎂、氮、磷、鉀的最好營養物，於是耐心地切小小塊在悉心埋入土中，不流失一絲「寶貝們」可以吸收的養份。除蟲，是我最最無膽做的事情，一些蠕動的蟲子總會讓我渾身泛起雞皮疙瘩，自然，這又是他難以卸責的工作。

「我堅持自家的植物一定不噴灑藥物。」除了勤於翻找除蟲，他又開始以網路查詢和翻看栽培蔬果的書籍，尋找各種方子，以達到除蟲的效果。沒有想到，當桔樹等開花的時候，不只花香飄進窗內，還招來了蝴蝶蜜蜂的青睞，先後到訪，並親吻花香。

過去嘗聽人說：「喜歡電腦的男人，他的太太很辛苦，因為他跟電腦在一起的時間遠超過跟太太在一起。」而現在，外子對他「寶貝們」的關注似乎也遠勝過對我的關注，我是該妬怨呢？還是該歡喜？想想，外子能多培養一個健康的興趣，於他的身心是有相當助益的；照養有生命的植物存活於我們生活環境中，能養我們的眼、怡我們的情；在照顧植物的過程中，直到他們提供我們成熟的果實，讓我們體會出萬物從青澀到成熟是需要時間慢慢養成的，這是創造天地萬物的造物主讓受造物百思不得其解的化工，自然由衷萌發感恩之心。綜此，我還有什麼好妬怨的？索性陪著外子一同共享這居家的田園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