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渼陂湖
照片引用來源：搜狐
唐先生前去宋公館聽取曉荷的決定後，明禮整天心神不寧．
畢竟曉荷上回拒絕他，而且態度斬釘截鐵，讓他心情七上八下．
昨晚明禮就因為思考此事，睡眠品質不佳．因此午飯後回房休息．
等他醒來時，時鐘已指著下午兩點半．明禮趕緊起床下樓．只見伯父與劉媽正坐在起居室說話．
‘您回來啦，伯父．’
‘怎麼匆匆忙忙地？’唐先生問．
‘我想知道…你在宋家得到的答案……’
‘你認為關老師會答應嗎？’
明禮看伯父一臉嚴肅，意識到結果一定不盡人意．‘她拒絕了？’
‘不，曉荷答應了．’
明禮一臉驚詫，頓時坐到沙發上．‘她…答應了……’
唐先生跟劉媽看到明禮臉上逐漸浮出的喜悅微笑．
‘你高興嗎？’
‘高興 …’只是當明禮瞥到兩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時，連忙收斂笑容．‘我是為有解決緋聞的方法而感到欣慰，接下來應當能順利消弭謠言，讓關老師恢復名譽了．’
‘真的嗎？’劉媽忍不住嘴角的笑意道．
‘當然！’明禮故作嚴肅地瞄了她一眼，‘不然妳認為是甚麼？’
‘我沒認為怎樣啊，跟你一樣，我為能順利解決這件麻煩而感到欣慰．’
唐先生頗富興味地看著姪子．‘我跟宋家討論過了，下週三就讓你跟關老師舉行訂婚典禮，以便謠言盡快平息，這不會太趕吧？’
‘不會，越快越好！’明禮突然意識到自己語氣太積極了，再度收斂態度．‘這樣就能讓喜歡搬弄是非的人盡早閉嘴了！’
‘曉荷希望訂婚盡量簡單低調，不要鋪張，我和宋伯父伯母討論後，
決定在宋公館舉行，並辦個簡單家宴．你有意見嗎？’
‘沒有，一切都聽伯父的意見．’明禮又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了．
‘不過，曉荷附帶一個條件．’
‘甚麼條件？’
‘為了盡快讓謠言落幕，她答應訂婚，讓兩家生活盡早恢復平靜．只是三個月後，她要解除婚約．’
明禮的笑容瞬間消失．‘她這麼要求？’
‘曉荷說你倆性格不合，爭吵不斷，勉強結合也不會幸福．
所以等緋聞消退後，打算還你自由，讓你去尋找自己喜歡的人．’
明禮心情似乎受到影響，沒有說話．唐先生繼續道：
‘如果你真的喜歡曉荷，可以趁這幾月的時間，好好跟她相處，改變她對你的印象．感情是需要時間培養的．’
‘先生說的對，’劉媽也幫腔：‘關老師是個溫柔的女孩，如果對她好，她會感受得到，並且回報對方的．’
明禮苦澀地彎一下嘴角，沒有說話．
‘這樣吧，’唐先生道：‘陝西訂婚的習俗，男方要送女方戒指跟衣服．
你就到宋家詢問曉荷，需要甚麼樣式，了解一下她的想法．’
‘好！’一想到要見曉荷，明禮的心情似乎輕鬆不少．‘我立刻就去．’
劉媽看見少爺踏著輕盈腳步地離開了，轉過頭對主人道：
‘先生，記得幾個月前，我曾告訴你自己物色到一個女孩，想介紹給少爺嗎？’
‘現在說會不會太晚了？’
‘不會不會，時機恰恰好，因為那人就是關老師啊！’
‘這麼巧？’唐先生笑道：‘不瞞妳說，從太白山回來後，我對關老師的印象也大為改變，她是個脾氣和善的女孩，教學好，小軒喜歡她，跟唐家大小相處和諧．
更重要的，她有個性，懂得擇善固執，跟明禮性格剛好形成互補，讓我開始思考她跟明禮是否能有結為伴侶的可能？’
‘先生會這麼想的原因是？’
‘我發現明禮似乎喜歡關老師，但奇怪的是，這孩子總愛對她冷嘲熱諷，讓雙方之間始終夾著一道鴻溝，無法拉近距離．’
‘你不在意關老師的出身嗎？’
‘妳忘了去世的太太也是家境平凡嗎？當時妳還沒來唐家，我跟她的婚姻受到更多長輩反對，最後在自己的堅持下，兩人終成連理，婚姻也很幸福．
現在過了三十幾年，我更不可能有那種迂腐的封建觀念．
事實上，派關老師跟明禮到韓城就是我的刻意安排．’
劉媽一臉驚訝．‘怎麼說？’
‘要買古籍善本，西安這座文化古都的選擇更多．
會讓兩個年輕人去韓城，就是想增加他們的獨處機會，看看能否促進彼此瞭解．
我沒料到的是，明禮的車輪壞掉，必須在蒲城過夜．
更沒想到的是，竟有記者偷拍他們，還大肆報導，造成緋聞，最後必須以訂婚解決問題！這些遠超出我意料之外．’
‘可是結局不就合了先生的意嗎？’劉媽笑道：‘去年關老師來應徵時，我也沒想過最後她會跟少爺訂婚．’
‘只是還有隱憂．’
‘先生擔心甚麼？’
‘妳忘了關老師三個月後要解除婚約嗎？就不曉得到時明禮跟她感情如何？
如果兩人關係依舊冷淡，或許唐家就沒有將關老師娶進門當媳婦的福分了．’
‘樂觀點，先生，三個月的時間會改變很多事情，或許少爺的誠意會感動關老師．’
‘希望如此……’唐先生緩緩地點點頭，雖然他的眉頭仍微蹙著．
＊
明禮來到宋公館，一家三人立刻向他恭喜．
‘咱們原本是世交，現在兩家又要訂婚，真是親上加親，以後都是自己人了．’宋夫人喜上眉梢．
‘伯母，關於訂婚該準備的──’
宋夫人打斷他的話．‘放心，我把曉荷當姪女看待，女方該準備的禮物、十二禮、嫁妝，都由我個人積蓄來出．’
‘伯母，你誤會了，伯父派我來這裡詢問關老──應該叫曉荷了──有關訂婚戒指與衣服的樣式．’
‘盈盈，’宋先生道：‘妳叫曉荷來客廳跟明禮說話吧．’
‘好的．’
盈盈立刻打電話到曉荷的小屋去．幾分鐘後，曉荷來到主樓．
剛剛接到電話時，曉荷其實有瞬息的猶豫，
可是想到既然已答應訂婚，不願讓宋家為難，至少做點表面功夫，便過來了．
‘曉荷，’盈盈說：‘明禮來討論有關訂婚的準備事項．’
‘伯父派我來的……’
明禮態度有些彆扭，他瞄了其他人一眼，盈盈當下意識到宋家人在場讓他無法自在說話，立刻識趣道：
‘我要去統計這個月家中的開銷，先走了．’
盈盈立刻向父母使眼色，宋氏夫婦立即理解她的意思．
‘我必須去閱讀今天剛寄來的書籍了．’宋先生道．
‘我去回給朋友的信．你們慢慢聊．’宋夫人跟著丈夫和女兒離開了．
客廳頓時剩下兩人．
曉荷和明禮上次見面是數日前在宋家庭園的希臘涼亭，當時兩人為了是否訂婚針鋒相對，唇槍舌戰．結果幾天後卻反常地同意婚約．
這種戲劇性的轉變讓曉荷感到困窘，明禮會覺得她裝模作樣嗎？
明明想嫁入豪門，表面卻故作姿態，真是個矯揉做作的虛偽女人．
其實明禮並沒有那種想法，因為他正沉浸在訂婚的喜悅之中．
‘伯父派我來詢問關於訂婚男方送女方的戒指跟衣服，妳喜歡甚麼款式？’
‘我沒意見，你們決定就好．’曉荷是真的沒看法，她本來就不想訂這個婚，因此認為參與越少越好．
‘那我就替妳選擇了．’明禮早對訂婚戒指樣式有所想法．
一陣沉默．曉荷瞥了明禮一眼──只見他凝望著她，嘴角掛著一彎微笑．
‘你是來笑我的吧？’曉荷語氣遲疑，雙眼盯著客廳的桌子．
明禮一臉疑惑．‘為何要笑妳？’
‘上回咱們見面時，在庭院為訂婚的事大吵一架．幾天後，我卻答應了，
這不剛好是你嘲諷我的最佳理由嗎？’
‘妳誤會了，我並沒有要笑妳，也不想跟妳吵架．’
曉荷轉過頭來，只見明禮目光溫柔，彷彿秋日黃昏的陽光般和煦，
這讓曉荷回想起太白山崖意外後，明禮到她房裡探望時的親切態度，
當時的氛圍幾乎讓兩人改變對立狀態，只是被甄家母女破壞了．
每次明禮的感性舉動總讓曉荷的心撲通撲通跳著，難道今天……
‘你…’曉荷問：‘還有事嗎？’
‘我…’明禮猶豫著．他感覺曉荷在期盼某種情況，但他一時不知如何回應，結果嘴中說出的卻是：‘沒有．那…我走了，改天見……’
就這樣？──曉荷驚訝到差點脫口而出．但她只是表情平靜地站起身，也道了聲‘改天見’，目送明禮離開．
曉荷心中悵然若失，她似乎在期待甚麼，卻又覺得如果情況冷卻下來，也許對雙方日後解除婚約更加有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