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牆

照片引用來源：新華網

第二十三章、［責問］

 

第二天中午，曉荷跟小軒在教室吃午餐──今天的主菜是孜然炒細麵．配菜有臘汁肉，青椒土豆絲．

小軒吃到一半，突然開口：‘老師，我想問妳一件事．’

 

‘什麼事？’

 

‘昨晚小舅告訴我，星期日甄實阿姨要約我和小舅去吃館子，問我願不願意．我回他要想想看．’

 

曉荷感到極度詫異，甄實要帶小軒出門？我不會聽錯了吧？這簡直比老虎想跟綿羊當好朋友更令人驚訝．照理說甄實應該想跟明禮獨處，怎會找個電燈泡隨行？

這跟她的性格不符啊，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妳想去嗎？’曉荷問．

 

‘我喜歡跟小舅出去，可是多個陌生阿姨總覺得怪怪的．我和她不熟，為何要找我？’

 

‘老師也不清楚，甄實跟我並沒有交情．’

 

‘我應該去嗎？老師．’

 

‘這要妳自己決定，畢竟她邀請的是妳不是我．’

 

‘我再考慮看看好了．’

 

曉荷仍處在驚奇之中，甄實找小軒？這兩人完全不對盤啊！

如果甄實約個英俊多金的男人，還比較符合她的個性．怎會突然找小孩？

甄家母女都是利己主義者，這麼做一定有目的．

曉荷其實私心希望小軒接受，如此一來，她就可以知道甄實心裡打的是甚麼如意算盤了．

 

＊

 

下午四點，曉荷結束課程．

當她在收拾東西時，明禮走進教室，小軒興奮奔過去．‘小舅，你下班啦？’

 

‘是啊，我出差提早回來．小軒，乖，妳先去玩．我有事跟老師說．’

 

‘好，我去問梅蘭姐姐晚上要吃什麼．’小軒走進主屋了．

 

曉荷狐疑的望著這一幕──唐少爺又有啥怪念頭了？她拿起背包，準備離去．

 

明禮厲聲喚道：‘看到老闆，不該注意禮貌，向對方道別嗎？’

 

曉荷感覺明禮來意不善，決定速戰速決．

 

‘唐先生，今天的課程已經結束，恕我告辭．’

 

‘等一下！我有話跟妳說．’

 

曉荷輕嘆口氣，難道折騰人是唐明禮的興趣？‘請問有何貴幹？’

 

‘昨天妳是不是跟男人出去吃飯？’明禮一臉冷峻．

 

曉荷詫異地著他．‘你怎麼知道？’她驀然想起昨天瞥見的身影．‘難道你也在那家餐館？’

 

‘那男人是誰？’明禮不理會她，逕自問下去．

 

曉荷更驚訝了．‘你是用甚麼身分來責問我？’

 

‘我…’明禮態度有些遲疑．‘我是小軒的長輩，負責管理她的學習事宜．

妳身為老師，私生活卻不加檢點，我必須介入，免得你影響學生的道德觀．’

 

曉荷不可置信地望著明禮．

 

‘我下課後跟別人見面，為何要被你干涉？那是我的個人時間，我有權自由支配．你突然莫名其妙的跑來質問別人，還給我安了私生活不檢點的罪名，是在發神經嗎？’

 

明禮被懟得有點顏面無光，不過仍想扳回一城．

 

‘是啊，下課就是妳的私人時間，可以任意跟異性幽會了．’

我真為那男人可憐，被妳看似單純的外表所騙，誰知道妳還有多少男朋友？’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曉荷真的生氣了，她瞪著明禮．‘昨天我碰到大學同窗，他和他女友都是我同學，兩人約在餐館晚餐，順便邀我敘舊，結果卻被不明就理的你曲解成跟男人私會！

唐先生，你的想像力可以跟鬧劇的編劇媲美了！’

 

明禮輕蔑的嘲諷．‘大學同窗？妳跟老同學還真有緣！前陣子是峻肖學長，昨天是同學？改天該不會又冒出個學弟來吧？’

 

‘你根本是無理取鬧！’曉荷實在氣憤．‘算了！我不跟你浪費時間，告辭！’

 

曉荷拿起背包，轉頭就走．

 

‘嘿！’明禮叫道：‘關老師，為何妳不敢再跟我爭論？是自知理虧了嗎？’

 

曉荷突然轉過頭來，微笑的對明禮道：‘順便說一聲，後天峻肖學長約我一起吃飯，假如唐少爺又“湊巧＂看到了，千萬別誤會，這只是學長學妹之間的單純聚餐．我可是事先告知你了！’

 

既然要誤會，就讓你誤會個夠吧！

曉荷轉身，帶著一股復仇的快感，快步邁向大門．

 

明禮杵在窗前，呆望著曉荷遠去的背影．

最近他常常感到心煩意亂，難道是因為她的緣故？

直到曉荷消失在視線範圍，明禮仍思忖著這個問題．

 

＊

 

這天晚上，盈盈習慣性在睡前出來庭院散步，

雖然已經十二月，但今日是個寧靜的冬夜．盈盈走到希臘涼亭，瞄見曉荷正坐在那裡沉思．

 

‘為何待在這裡？不怕著涼嗎？’盈盈道．

 

‘所以我身上裹著一件羊毛大衣啊．’

 

‘有心事嗎？’

 

曉荷望著好友，躊躇半晌，還是決定將煩惱說出來．

 

‘明禮看到妳跟同學在餐廳吃飯，卻誤以為是妳的男友？’盈盈有些訝異．

 

‘是啊，’曉荷點頭．‘唐明禮沒詢問實際情況，就不分青紅皂白，劈頭給我冠上私生活混亂的罪名，簡直跟我有仇！’

 

‘妳沒解釋給他聽嗎？’

 

‘講了，可是唐明禮仍死鴨子嘴硬，認定我在說謊．

面對這種不講理的男人，我真是啞巴吃黃蓮，有理說不清．’

 

盈盈陷入思忖．‘最近我在懷疑一件事情，但不知該不該說？’

 

‘甚麼事？’

 

‘我猜…’盈盈態度猶疑．‘明禮該不會對妳有意思吧？’

 

曉荷驚訝到雙眸差點從眼眶彈出來，這話簡直比天上掉下金蘋果更令她詫異．‘妳說甚麼？唐明禮對我有意思？’

 

‘或許明禮喜歡妳，才那麼在意妳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盈盈口氣相當謹慎，因為她也不確定這是否事實．

 

‘別開玩笑了！’這個說法讓曉荷渾身不自在，彷彿被寒風襲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唐明禮喜歡我？妳在說天方夜譚嗎？

從第一天邂逅開始，我跟他見面幾乎沒有一次不吵架，哪有男人這樣對待喜歡的女人？這根本是想救人，卻把她從懸崖踢下去！’

 

‘否則妳怎麼解釋明禮喜歡找妳麻煩？’

 

‘單純看我不順眼，因為沒有一個女孩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跟他對峙，至今仍未屈服．

唐明禮外型好，學歷佳，出身高，被女性追逐慣了，

可惜碰到我這種對他魅力無感的人，自尊心受損，所以常常對我挑三揀四，想藉機報復．’

 

‘既然如此，為何他不乾脆辭掉妳，這樣就再也不用看到妳了．’

 

‘因為我教得好啊！’曉荷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小軒喜歡我，唐先生對我印象良好，所以他開不了我，否則會引起家庭革命．

我猜這讓唐明禮更不滿，只能從雞蛋裡挑骨頭．’

 

雖然盈盈並沒被曉荷說服，卻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既然只是揣測，她認為還是別說太多，免得撩撥起曉荷的心思，讓她胡思亂想，造成令人遺憾的結果．

 

 

＊

 

第二十四章、［出遊］

 

星期日上午，甄實精心打扮，在大衣裡穿了一件粉黃色連身皮衣．

即使進入冬天，她仍想凸顯自己曲線玲瓏的身材．

甄實咬咬紅潤的嘴唇，望著鏡中的自己，感到心滿意足．

 

‘媽，妳看我這一身打扮如何？是不是美呆了？’

 

‘當然，就跟我年輕時一樣！簡直像仙女下凡呢！’

 

‘希望明禮哥也這麼認為．’

 

‘他一定會，看看妳的臉蛋，妳的身材，妳的舉止，西安有幾個這樣的時尚名媛？

那個小家子氣的關曉荷根本無法跟妳相提並論，更別提她是傭人女兒，缺乏大家閨秀氣質，連給妳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傭人通報明禮到來．

 

母女走到屋外，一輛白色汽車停在大門前的空地．明禮從初內走了出來．

 

‘伯母好．’明禮向甄夫人打招呼．‘我來接甄實去城裡用餐．’

 

‘今天要麻煩你照顧甄實了．只有你來嗎？’甄夫人左右張望．

 

‘主角在這兒．’明禮打開車子前門，小軒走了出來．她向甄家母女打招呼．

 

‘甄婆婆好，甄阿姨好．’

 

甄夫人跟甄實面面相覷．‘婆婆！’‘阿姨！’

 

明禮解釋；‘小軒問我該怎麼稱呼妳們，我就這樣告訴她了．’

 

甄家母女並不喜歡這種稱謂，覺得被叫老了，可是為給明禮留下好印象，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對小軒道：

 

‘真有禮貌．’

 

‘很高興小軒願意跟我出去．’甄實微笑道．

 

‘小舅說會帶我去吃美食，我才願意出來的．’小軒一本地正經回答．

 

甄母偷偷提醒女兒．‘記得午餐時多夾小軒喜歡的食物給她．’

 

甄實進屋去拿皮包．等出來時，卻不覺愣住──小軒已坐在副駕位置．

她俯視車窗，猶疑地問：‘小軒，妳要坐這裡嗎？’

 

‘對啊，我今天想坐前面，不行嗎？’

 

‘當…當然可以……’甄實一臉乾笑．今天出門是為了討好小軒，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明禮打開後座車門．‘我訂了十二點的餐廳位置，趕緊出發吧．’

 

甄實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入後座．

 

途中明禮跟小軒有說有笑，甄實則彷彿外人似的．

她不喜歡小孩，長大後也很少跟兒童相處，她感興趣的是成年男人，所以一時找不出共通話題．

甄實偶爾在舅甥歡樂談話中，猛然插進一句話，氣氛立刻冷卻下來，連她自己都覺得突兀，後來索性保持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