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各自的夢想  








朋友的「伊媚兒」寄來「中國達人秀 2011-06-26 人民大會堂 胡啟志」的連結。


這段七分多鐘的影音﹐除了表演充滿了藝術性的力和美之外﹐他跟評審的一些對


話﹐格外的吸引我﹐也令我感動。





胡啟志是在美國出生長大的華人﹐小時不會說華語﹐是二十歲左右才開始學習華語


的。他從小夢想做街頭藝人﹐跑遍歐洲﹐學習街頭表演藝術。他說他是個簡單的人﹐


生活不喜歡太複雜。





在他表演完後﹐一位評審問他﹐在練習的時候﹐一定難免會受傷﹐其中最嚴重的一


次是什麼？他說最嚴重的一次受傷﹐是肩膀韌帶裂開了﹐直到現在都還不太正常。


顯然的﹐就算是要當個街頭藝人﹐還是需要一番苦練﹐也還有那份危險性的。





他說父母反對他當街頭藝人﹐有五、六年的時間﹐不常跟他的父母講話。





評審問﹐是因為父母不理解你嗎？





我原以為他會簡單的回答一個「是」字﹐沒想到他的回答卻是：「是相互不理解啊。」





「回到父母的故鄉有什麼感覺？」評審問。





「這很難講啊﹐我小時不會說中文﹐是二十幾歲才開始想到要回到父母的故鄉。」


他說︰「能在父母的家鄉﹐站在這個舞台上﹐覺得非常榮幸。」





「今天你站在這裡﹐尤其是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表演﹐是不是應該要對爸媽說一句什


麼？」評審問。





「對不起﹐我小時候有點不聽話。我希望啊﹐我希望站在這裡﹐能 make you proud。」


這個三十出頭歲的年輕人﹐說著﹐淚水就滑落下來了。





這樣短短的對話﹐讓我看到一個故事。看到一個從小要流浪街頭的夢想﹐不為父母


接受。父母不接受﹐並不是因為沒有愛﹐相反的﹐卻是出於愛心和不捨的牽掛。街


頭藝人？這樣的居無定所﹐到處流浪﹐收入不定﹐這樣的生活﹐有什麼前途與保障


呢？也許年輕時﹐身強力壯﹐還可以餐風宿露﹐但是到年老力衰時﹐怎麼辦？要靠


什麼生活？





因為理念的不同﹐小孩採取行動去追夢﹐憂心忡忡的父母難以接受﹐以致他們有五、


六年的時間﹐不常講話。這不是誰的錯﹐而是小孩不理解父母對自己未來生活的牽


掛﹐而父母不理解小孩的人生之夢。這一切﹐並不僅僅是父母的不理解而已﹐所以


說﹐胡啟志回答評審道：「是相互不理解。」我覺得是很中肯而成熟的一句話。





他身高體壯﹐肌肉結實﹐腹部一塊塊的腹肌﹐這些年來﹐闖蕩江湖﹐遊歷四海﹐見


多識廣﹐可是當他說到希望能讓他的父母以他為榮之時﹐他還是動容的落淚了。在


他的心靈深處﹐還是有個柔軟的地方﹐還是期望父母能夠肯定他的努力。





身材高大的他﹐理了一個大光頭﹐他不純正的國語﹐和他有點靦腆的笑容﹐使我很


自然的想起了我的老二。





老二和老三為了省下理髮費﹐在他們上大學後﹐就自己理個大光頭﹐省錢省事。理


著光頭的老二﹐身材高壯﹐神態有點像是胡啟志。所以看了這段達人秀﹐我很自然


就想起了他﹐想起了我們父子的互動﹐也因此而想起了我與其他兩個小孩的互動。





他們現在很年輕﹐沒法理解身為父親的我﹐對他的前途與福祉的牽掛。而我一直努


力試著去理解他們對未來的夢想。





老大在耶魯大學唸建築系﹐獲得榮譽﹐是以前幾名畢業的。教授也鼓勵他留下來唸


研究所﹐但他決定到丹麥去工作一年。他說暫時不想唸研究所﹐即使要唸﹐也不會


去唸耶魯大學。我問他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到了這個年紀﹐我變得非常保守了。我


是想﹐如果你在耶魯的表現優異﹐教授對你印象深刻﹐你對環境又熟﹐唸起來不是


得心應手嗎？拿到一個耶魯大學的博士學位﹐就業不是更容易嗎？啊﹐我想到的是


就業和謀生。可是小孩回答我說：「既然大學唸過了耶魯﹐如果研究所再唸耶魯﹐


還有什麼意思？要唸也要唸別的長春藤大學﹐例如哥倫比亞大學。」





好吧﹐就隨你的意吧。小孩到丹麥的一所大學工作﹐薪水微薄﹐我必須隨時給他援


助。一年匆匆過了﹐他回到美國。他說﹐他不會去唸研究所了﹐因為他根本不想從


事建築這一行。我心想﹐如果根本不想從事建築這一行﹐當初何苦花了四年的時間


和心血去唸一個學位？我咬咬牙﹐忍著沒問出來。我問他對未來有什麼計劃？他說


先到紐約去打工。新聞說﹐目前是六十年來﹐大學畢業生就業最困難的一次。要打


工﹐也不容易。房租、零用錢﹐我一個月一個月的為他寄去。有時同事問：「你的


小孩在耶魯大學畢業了吧？現今在那裡就業？」我真是無言以對。這使我想起一位


老同學和好朋友﹐對我提起她的女兒的事。她的女兒在史丹佛大學畢業後﹐又在長


春藤大學唸醫學院畢業﹐可是只忙著到非洲那兒服務窮困的人們﹐也在亞洲大海嘯


的時候去協助救難﹐好像毫不關心自己的前途﹐一大把年紀了﹐既不談戀愛也不結


婚。小孩追尋的是自己的理想﹐父母操心的是子女的前途與婚事。





老二在大學時﹐對唸什麼科系﹐一直猶豫不決﹐工程、法律、政治、東亞研究……


他高中在四百五十多人的畢業班﹐以第二名畢業﹐英文、數、理的基礎都相當扎實﹐


我暗地裡希望他能唸電腦系﹐因為根據研究與預測﹐電腦工程與電腦網路的就業前


景是排在前幾名的﹐而且待遇也比較好。我鼓勵他去修幾門電腦課﹐看是否喜歡？


他以沒有時間或是衝堂為由﹐沒有去修電腦課。結果他選擇主修英語系。對他的選


擇﹐我是有點失望而且為他未來的前途和生活感到憂心的。「唸什麼科系都好﹐為


什麼偏偏要唸英文系？」我甚至這麼想。我知道我是站在現實生活的考量﹐並未留


意這是否他的興趣或是夢想。我只能樂觀的想﹐不管幹什麼行業﹐文筆好都是佔優


勢的。小孩當年 SAT 的英文部份是滿分﹐可見英文根底不錯﹐他在大學時﹐獲得全


州最佳大學報紙編輯的頭銜﹐可見他是用心而且努力的投入的。





老三從初中就已決定要唸醫科﹐目標比較明確﹐我只要督促他的學校成績保持水準


以上就可以了。





每個月﹐我匯錢給三個小孩。老二貼心的說﹐他不需要錢。我說﹐我必須對小孩公


平。我對老大說﹐希望他在我退休前﹐能夠尋到方向﹐獨立起來。我現在生活很簡


單﹐還能協助他們﹐但是等我退休﹐要再協助他們﹐我可能就要力不從心了。我希


望小孩都能體會為父的心情。





在看了那段達人秀之後﹐我又到 YouTube 去找幾個他的表演。其中一個是在台北信


義路上的街頭表演﹐另一個則是在「綜藝大哥大」的節目上表演。在「綜藝大哥大」


的節目裡﹐節目主持人問他為何會到台灣來﹐他說他在景美有房子﹐他的二房東偷


了他的錢﹐所以他趕到台灣來。





這段話﹐讓我覺得﹐當時我們擔心（或是更準確的說﹐他的父母擔心）當個街頭藝


人﹐年輕時也許浪漫可行﹐可是年老了怎麼辦？顯然的﹐當一個街頭藝人﹐並不表


示沒有頭腦或是生涯規劃。顯然的﹐只有三十一歲的胡啟志就已經有了規劃﹐才會


在景美置產﹐為自己未來的生活未雨綢繆﹐何況他如今打出知名度﹐也許又為他的


演藝生涯打開了另一條寬廣的道呢！也許﹐他的父母真的是會以他為榮吧？





也許目前我的小孩﹐並不能充份理解我對他們人生走向的操心﹐也許我對他們的夢


想﹐也並不能充份的理解。我試著對他們並不嘮叨說教﹐我所有對他們的憂慮﹐都


只放在自己的心靈深處﹐能幫他們的﹐我儘量去做。我試著放手讓他們去追尋各自


的夢想。





誰曉得呢？Maybe one day they will make me proud！











                        (2011-07-10) 








【後記】 





今天原沒有寫心情日記的計劃﹐因為星期一和星期二我都要教書﹐必須備課﹐沒想


到在看完這段胡啟志的達人秀後﹐卻因為他與評審的一些對話﹐觸發了我的心緒﹐


忍不住坐下來寫這篇心情日記。這樣一來﹐為了備課﹐今晚就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