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郵簡
2010/12/04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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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空郵簡
有個星期六的早晨,我到郵局去領掛號信。櫃檯的先生在交給我郵件後,習慣性地問說︰「還有什麼事是我可以為你做的嗎?」
我突然心血來潮,脫口而說:「那就請給我十張航空郵簡吧。」
「啊?」櫃檯的先生滿臉迷惑地看著我,沒聽懂我的意思。
我試著為他描述航空郵簡的模樣。「就是那種一大張紙,上面印有郵票,以及讓人寫上寄信人和收信人地址的地方,而人們可以直接將信寫在紙上的其他部分,然後折疊成信封,再寄到國外去的那種郵簡啊。」
櫃檯的先生恍然大悟地回答我說:「我們早就不賣這種航空郵簡了。」
我走出郵局,心裡好不失落。航空郵簡是我來美當留學生的那幾年,與我的生活密不可分的東西。
那個年代,還沒有個人電腦,也沒有網際網路,當然更沒有電子郵件和Skype之類的網上電話。要與親友聯絡,只能靠書信和越洋電話。那時越洋電話非常昂貴,而美金與台幣的兌換率又高,靠獎學金生活的我,打不起越洋電話,只能靠寫信。而最便宜的寫信方式,就是用航空郵簡。
航空郵簡不但比較便宜,而且它攜帶方便,不必另外準備信紙、信封和郵票,爸媽因此也習慣用航空郵簡與我通信。我保存了當留學生那幾年間的信,堆滿幾個紙箱,而其中絕大多數是航空郵簡。
記得當年我來美當留學生,無親無故,親人好友中只有我一個人出國留學。對於獨自在異國的那種孤單,留學東京的父親是能充分理解的,尤其是我的個性從小內向,想必讓他格外牽掛和不放心。所以他每周都固定的為我寫封長長的航空郵簡,也時常請媽媽、哥哥、嫂嫂、妹妹,甚至剛上小學、只會寫注音符號的姪女,在郵簡上寫上幾句。信的內容不外乎是家中發生的一些瑣碎事情,但那帶給我一種安定的力量,好像是飛到異國的風箏,仍有一根線在台灣親人的手裡,緊緊聯繫著,不會迷失。
爸爸媽媽成長在日據時代的台灣,完全沒有中文的基礎,要他們寫中文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他們不畏困難,一封一封地寫,每星期都會寄來長信,這就是所謂的父母之愛吧?
爸媽都去世好幾年了,而我到了郵局,竟然還會想要買航空郵簡,也許在潛意識裡,我仍想要為爸媽寫信吧?然而,就像那早就不賣的航空郵簡,縱使我想再寫信給爸媽,卻已無從寫起、也無處可寄了。
(2010-12-04)
【附記】
這篇短文寫於 2010 年 11 月 15 日﹐刊登於 2010 年 12 月 4 日的世界日報「家園」。
愛在深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