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姆
2010/12/04 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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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姆
今天下午接到一封公司內部的電子郵件﹐說廷姆去世了。後來碧潔為我稍作補充﹐聽說廷姆昨夜入睡後﹐今晨就再沒醒過來﹐一點徵兆都沒有。生命的結束﹐時常是這樣﹐不讓人有準備的時間。
廷姆比我晚四、五年進入這家公司。我跟他認識是因為巴伯的緣故。巴伯大概比我晚兩、三年進入公司﹐那時與我同在總部的十樓﹐時常碰面﹐因為他為人友善風趣﹐年齡和我相近﹐開會又時常在一起﹐所以很快就熟識起來了。
那時我們部門的人數不多﹐人事也比較單純﹐除了我之外﹐碧潔算是比較資深的一員﹐所以常和我一起吃中飯以及繞著公司園區散步閒聊。在春城無處不飛花的季節﹐天氣宜人﹐碧潔和我常會到公司一樓的餐廳﹐點了午餐﹐然後端著盛著食物的餐盤﹐到公司大樓外﹐園區裡的野餐桌邊進食。因為想這麼做的人不少﹐並不是很容易找到空著的野餐桌。
有一天﹐碧潔跟我端著午餐﹐從餐廳外面一直走到大樓的側面﹐都沒看到空著的野餐桌。碧潔問我是否走回大樓﹐到餐廳裡用餐?這時我剛好看到巴伯跟一個人在不遠處的野餐桌用餐。我說﹐我們何不過去跟巴伯他們一起吃飯呢?
我跟巴伯打了招呼﹐經過他的同意﹐碧潔就和我放下餐盤﹐坐了下來。巴伯介紹說﹐跟他在一起用餐的是廷姆﹐剛到資訊部門不久﹐是某單位的經理。
留著小平頭的巴伯﹐個子高大﹐唇上還留著兩頭往上彎翹的仁丹鬍子﹔廷姆個子健壯﹐短髮和絡腮鬍子都有點灰白了﹐人看起來很和善。他兩人坐在一起﹐是個有趣的組合。巴伯和廷姆所自帶的午餐都很簡單﹐胡蘿蔔、生菜之類的東西﹐和一小片的魚。我看著他們高大的體型﹐開他們玩笑說:「光吃那麼一點東西﹐不把你們餓壞了才怪!」
剛吃完午餐的巴伯笑著說:「減肥嘛!不然體重一直增加﹐我那動過手術的膝蓋可就要抱怨了。不過﹐午餐可以簡單吃﹐飯後的享受可不能放棄。」
巴伯點燃了一根香煙﹐吞雲吐霧起來。這時﹐廷姆也掏出一根雪茄﹐抽了起來。原來他們是有這種同好。我問廷姆抽的是什麼雪茄。從未抽過煙的我﹐對香煙和雪茄﹐是一點都不懂﹐問他只是有點好奇﹐也是找些話題而已。
廷姆笑著說﹐可別以為我是在抽那古巴有名的雪茄喔﹐我可抽不起﹔我抽的是普通的雪茄﹐只是喜歡那種香味而已﹐尤其在午飯後﹐可以鬆弛一下身心。
此後我常看到他們中午在那張野餐桌用餐和抽煙。碧潔和我偶而會加入他們﹐有時碧潔跟我繞著園區走路﹐看到他們﹐也會在野餐桌邊停下來﹐跟他們閒聊幾句。
有一天﹐碧潔和我繞著園區走路的時候﹐看到他們坐在野餐桌邊抽著香煙和雪茄。我們走到野餐桌前﹐碧潔開玩笑說:「哎﹐我們站在這兒﹐你們面對著我們吞雲吐霧﹐會有害我們身體的健康的耶!」
沒想到﹐薑﹐還是老的辣!他們不約而同的仰起頭來﹐將煙霧往白雲青天的方向吐去﹐意思是說﹐嘿﹐沒向你們的面龐吞雲吐霧﹐這樣﹐總可以了吧?
他們這一舉﹐害碧潔和我笑到不行﹐一直印象深刻﹐沒法忘記。
不久﹐廷姆昇遷成了 MOM(經理的經理﹐也就是所謂的 Manager of Managers)。從外地到這兒就業的他﹐有一天看到我﹐問我說﹐此地有什麼正宗的中國餐館可以向他推薦的嗎?因為他的岳父母下個月要來訪﹐上回在紐約請他們吃中國菜吃得非常高興﹐這回還想讓他們高興高興。我說這個地方沒法跟紐約的中國餐館比啦!大部份是讓你吃到飽的百匯﹐有幾家可以點菜的中國餐館﹐也都是美國化了的中國菜啦!
他後來是否有請他的岳父母上中國餐館﹐我不得而知。再過些時日﹐我看到他獨自一個人坐在野餐桌邊抽雪茄。我問他﹐他的搭檔巴伯怎麼沒跟他在一起?他說巴伯的單位搬到別的地點了。
我們公司多年來一直在擴大﹐多了幾個辦公地點和大樓﹐尤其是資訊部門。在我進入公司時﹐資訊部門只有八百人左右﹐在幾年內﹐擴大到兩千人﹐所以每幾個月﹐一些單位就被告知要遷到別的地點﹐以便安置增多的人員。不久我們搬到離總部約六、七公里外的大樓上班。大家這樣搬來搬去﹐都搞不清誰在何處上班了。彼此往往在路上或是在開會時﹐才會碰面﹐要像以前一樣在野餐桌邊坐下來閒話幾句﹐都不太可能了。
如今﹐如此意外的聽到他去世的消息﹐真是很難相信。年輕時﹐對於死亡﹐真的沒有什麼概念﹐因為那像是遙不可及的事情。那時只聽到誰和誰談戀愛了﹐誰跟誰結婚了﹐誰家添丁了……所有的消息﹐都是充滿生命的活力。曾幾何時﹐開始聽到那個同學病逝﹐那個朋友往生的消息了。這些消息的頻率﹐好像越來越頻繁。
生命之流﹐都是往終點前行。到了這個年齡﹐心境當然應該更開闊﹐更明朗﹐對於生活﹐對於自己和週邊的人、事和環境﹐更為歡喜﹐更懂得去欣賞與珍惜﹐更能了解「活在當下」的真正意義﹐不是嗎?
(2010-12-02)
【附記】
愛在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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