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已遠
2010/11/11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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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已遠
有一年我返台﹐總是儘量陪我到處走走的表弟﹐就在我要回美的前兩天﹐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明天是否讓我陪您到台中走走？您在國外多年﹐大概還沒回去過您的母校吧？」
那時﹐我已經二十年沒有去過台中了。我在那個學校唸完大學﹐當過研究助理﹐讀完研究所﹐又在學校上了兩、三年班﹐在那兒總共待了將近十年﹐才到美國唸書﹐一直非常的喜歡那個學校的環境。表弟真的很貼心﹐知道我很懷念那個校園。
剛上大學時﹐學校大門前的國光路才剛剛拓寬﹐因為知道的人還不多﹐所以車輛很少﹐顯得非常安靜。學長告訴我們說﹐馬路拓寬前﹐校門前只是條小路﹐由合歡和白千層所組成的雙重行道樹﹐枝繁葉茂﹐到了夜晚﹐就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我沒法想像那種景象。我只覺得國光路的路面寬廣整潔﹐而且因為路的一邊仍是水田﹐兼有鄉野之趣。夏夜最常聽到的就是熱鬧的蛙聲。沿著路旁﹐搭有一些違章建築﹐販賣水果、早餐、麵點、自助餐。那時﹐我們最習慣到阿財那家水果攤吃西瓜或是鳳梨。
校園裡﹐花木扶疏﹐綠草遍地。花卉種類繁多：玫瑰、杜鵑、黃梔、馬蹄花、孤挺花、茶花等等﹐不勝枚舉﹐而樹木種類也不可勝數﹐大王椰子、洋紫荊、鐵刀木、白千層、合歡、鳳凰木……學生為校園有特色的地方﹐取了許多詩意的名字﹐例如情人道、維也納森林……整個校園﹐真是鳥語花香。
在校園後面﹐有條小溪流過﹐鄰接私人的稻田農舍。溪旁植滿幽篁﹐在風裡搖曳吟哦﹐隔溪可看到農家的水牛﹐在爬滿紫色牽牛花的田野﹐拂尾吃草﹐還有鳥兒停在牛背上﹐這樣的悠閑安詳。那是最幽靜不會受到干擾的地方﹐我喜歡跟朋友到那兒靜坐傾談。
除了優美、閒適、自由和空間廣闊的校園之外﹐也因為結識了許多好朋友﹐一起看電影﹐聽音樂﹐談詩說夢﹐一起慢跑和出去吃宵夜﹐讓我對這所學校有很深的情意。
我想起﹐當年只希望能在這所學校當教授﹐寫作﹐教書﹐作研究﹐在這美好的校園裡終老的夢想。我也想起了一些當年常在一起的好友﹐如今都在那兒當教授或是研究所的所長了。那些朋友和我已多年沒有聯絡﹐我若走在校園路上﹐說不定會跟他們不期而遇呢！所以﹐經表弟這樣一問﹐我真的就忍不住想到學校去看看了。
第二天早晨﹐表弟開車帶我南下。那正是台灣經濟起飛﹐蓬勃發展﹐成為亞洲四小龍之一的那幾年。台中市的變化太大了。只見高聳的大樓密密麻麻的在街道上﹐以前的地標建築都不見了。我們都迷路了。表弟停車問路和買地圖﹐我們才順利到達學校。可是一到學校﹐我們竟然一時找不到大門﹐因為連大門也換到別的地方了。
走進校園﹐只見四週都是高樓大廈﹐空間顯得狹隘擁擠﹐空氣顯得匆忙緊張﹐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以前那種寬闊悠閑﹐適於沉思懷想的優美環境﹐已經蕩然無存了。
在失望中﹐我和表弟走到兩旁是鐵刀木的路上﹐沒想到真的與「小弟」不期而遇。這位當年常在一起的好友﹐已經是教授了。我們驚喜的寒暄了幾句。他告訴了我一些以前好友的近況﹐然後我們揮手而別﹐因為他正趕著要去開會。我們都說﹐找時間聯絡再敘。當然﹐彼此心裡都知道﹐隔閡了二十幾年﹐彼此的生活已差異很大﹐也都不再是當年的青少年了﹐今後要再聯絡的機會﹐大概也不大吧？。
在回程的車上﹐表弟看到我變得相當沉默﹐對我說︰「沒想到學校和台中市都變化得那麼驚人。」在惆悵中﹐我說：「是啊﹐我都已經不認得這個學校和這個都市了。」
此後﹐我就沒再動過去母校看看的念頭了。昨日已遠。屬於青少年時代的歡欣、夢幻與美好﹐如今﹐都只適於留存在自己的心靈深處吧？
(2010-11-10)
【附記】
隨夢而飛
迴響（1） ：
1樓.2010/11/12 17:27......
好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