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2月8日博城讀書會讀《北歸》讀後感

作者：岳南

年代：2011年

出版社：時報文化

頁數：442 加注釋443-489

龔則韞

這本書著重在描述抗戰勝利前後，流亡西南的知識分子的學術追求，以及其各自的思想變化與不同的人生際遇，時間跨度約爲抗戰中後期至1948年末，選舉首届中央研究院院士爲止。書中突顯了董作賓、李約瑟、童第周、陳夢家、沈性仁、蔣夢麟、聞一多、劉文典、羅庸、吳晗、逯欽立等人，在風雨飄搖的烽火歲月裏，對人緣、書緣、地緣所展現出來的堅强意志；書中同時對這批知識分子群體與時代大潮中的的分化與演變，進行了深入的探究，充分揭示出那些被蓄意掩蓋的歷史隱秘。

董汝瑰

讀「北歸」時，記下了一些發人深省，令人嘅嘆的情節及浅见如下：

86-87頁述1942年日本進軍中原侵佔重要城市，自松滬始，打通鉄路交通線。毛觀戰，說出長沙、𧗽陽的重要性，但卻未出一兵一卒幫助！衡陽城內第十軍被日軍圍攻44天，堅守至最後，全軍陣亡！接著南方重鎭相繼失守，國军兵力損失60餘萬！學生們紛紛響應號召參軍。

傅斯年有正義之氣，但待人處事常會持有徧執的成見，如對留英考古博士吳金鼎的貶低，讓他做一個最低职位的「技正」。1943年，吳决定離職從軍。在軍中做了一個為外國兵翻譯、照顧他們生活的招待主任，這是許多軍人求之不得的職位，但生性木訥的他还要酒酢應酬，在一天的工作結束後，他会抱著那未完成的研究報告痛哭！他對考古的熱愛重於一切！

傅斯年當年在北大，對做圖書舘助理員的毛澤東輕視、敷衍，使毛對他從崇拜𨍭到失望！十幾年後，為戰後重整政治體系，國共及其他民主團體於1945年夏，去𨒂安商討國策的會議上，傅也在列，真是斗轉星移，十年河東 ，十年河西！毛與他一晚敍舊，提到傅在五四運動中的貢獻，傅自謙為陳勝、吳廣，譽毛等才是項羽、劉邦。並向毛求字，毛寫了晚唐詩人章碣的詩，自侃：「…. 劉項原來不讀書。」 一笑泯恩仇！

P378-381 胡適在美國遊說，陳述日本侵華，使中國正在大出血中死亡！呼籲民主國家對日本實施禁運。這引起日本的憤恨！1941年9月美日密談，美國本要妥協，但胡適防其損及中國利益，立即在羅斯福總統及國務卿之間展開攻勢，求見羅斯福總統，並請求英國首相邱吉爾幫助。邱吉爾致電羅斯福，反對美親日害華的做法！11月26日美撒銷與日的妥協方案，談判破裂。12月7日當天，胡適正要在纽约演說，被羅斯福召見，他匆匆來到白宮。羅斯福對他說：「胡適，那兩個傢伙 （日本特使）剛剛才離開這裡，我把不能妥協的話堅定的告訴他們了。你可立即電告蔣委員長。可是從此太平洋上隨時會有戰事發生了⋯！」誰知一小時後，華府早上11點，珍珠港早上6點，日本特使離開白宮約兩小時後，日本偷襲了珍珠港！

胡適對中國抗日所爭取到的英美資助及贷款，功不可沒！可恨孔宋家族對他打壓排擠，1940年宋子文來到華府，後又當了外交部長，處處為難並架空胡適，最終於1942年九月逼走了胡適！而宋對外卻只是一個唯唯諾諾的庸才，缺乏胡適的辯才與胆略，及愛國的赤忱！

二戰末期，美國轟炸日本本土，梁思成曾建議美國不要炸京都及奈良，因為日本文化之根在此。真正愛文化的學人君子，以德報怨！日本至1986年才得知此事，日媒報導，稱梁思成為「古都的恩人」！此時梁已經过世14年了。

抗戰勝利的消息炸開來時，所有人的雀躍與興奮，難以名狀！蔣介石的演講，要國人以德報怨，令人慨叹！共产党立刻下令接收日军的军备，令蒋十分震怒！

抗戰勝利後，北歸的人潮洶湧！胡適榮任北大校長，但此時國局動蕩，钱如废纸，民不聊生！毛從陝西岀來了，與蔣介石一爭天下，建議成立一個由國民黨、共產黨、民主同盟黨聯合組成的臨時政府，蔣看出這是瓦解國民政府的手段，不接受。我想原因很多，共黨背後有蘇聯的勢力和武器供應，插一腳進來就是隱患。再說，中國千年以來的階級資本心理， 面對新興的西方共產主義，是難以接受及共融的。傅斯年说，如果他是個年轻学生，可能会被共产主义吸引，但他是个成熟而有见识的人，不会被洗脑的。抗日战争耗尽了國军及社会经济的元气，人民流离失所，贫苦困顿，共产党养精蓄锐，笼络民心，组织学生团体，內戰接着展開！

1945/12/1日，昆明學潮由共青煽動，國民政府的李宗黃主導了血腥鎭压，造成死傷慘案，可憐學生年青單純無知，罷課示威，成為兩党之間的犧牲品！事後國民政府雖極力安撫致歉及表面上的處分李宗黃，但國共的沖突日益嚴重！而當時一般市民雖表同情，但對學潮是反感的。不禁思及1989年的天安门學潮事件，學生們被坦克碾壓、槍擊，舉世震驚！事後不撫恤道歉，反掩蓋真相至今，連DeepSeek都不提及，令人慨嘆領導者作風之不同⋯⋯ 

共黨长期布局，吸收黨員，利用學生及赤贫的人民反動。經過北伐及抗戰八年，國共內戰展開，國軍敗退台灣，中國分裂！這個篇章要在「傷別離」一書中見曉了。

八十年過去，當年國民政府雖有腐敗，共產主義雖有均富的理想，但人的本性始終都一樣，無論当年的某些国民党贪官，目前的某些中共高官，或台灣民進黨，依舊有貪腐，並且人們都有權利、階級、資本、投機的趨好。我認為共產主義在無我、無私、無物慾的心態下為富國強兵而行之，是一種理想，但卻忽视了人嚮往权力、自由、金錢、物质以资生存的基本人性。

岳南在此書中詳實的記錄了中國文人在抗戰期間及戰後的境况，文筆生动的刻畫了每個人物的背景、性格、思想、經歷、感情、因果、際遇、及命運，點滴故事編織出這個動蕩的大時代，也譜出了中國近代史的悲歌，多少人壯志未酬！

羅正瑜

艰难抗战多年后，中国失去半壁江山，却终于迎来了胜利。正如诗中所云：“初闻涕泪满衣裳…漫卷诗书喜欲狂!”所有的人都涌上街头，庆祝胜利，喜悦之情溢于纸上。

然而，西南联大和历史语言研究所返回北平的过程困难重重。更雪上加霜的是，和平太短，马上迎来了学潮，乱世和内战。其中许多人物让我久久难以忘怀：

刘文典从一个革命斗士变成不问政治的高傲学者，最后黯然离开清华。闻一多从一个诗人变成专注的学者，然后在抗战期间成为革命斗士，最后倒在枪下。

华罗庚自学成才成为一代数学大师，在抗战期间艰难的生活中还是保持乐观向上的态度，令人赞叹。

胡适在抗战八年期间，在美国作为大使不懈努力，给中国争取来桐油贷款，滇锡贷款，特别是他促使美日妥协失败，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参战从而逆转战局，功不可没。

傅斯年不管在大陆或台湾都为了学人学者们鞠躬尽瘁，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令人扼腕。他对台大的崛起贡献很大，在校园中有“傅园”，“傅钟”纪念他。

吳怡芳

繼多年前首次看過岳南的「

南渡」後，最近終於看完他的「北歸」巨著。正逢美國的川普再次上台任總統之際，加上世界各地戰爭未止和大國之間對立形勢更嚴，我成長於茲的台灣島未來局勢更不明確，種種形勢壓在心頭，讀「北歸」時心情實在鬱悶難解，只覺得千萬年來人類的紛爭永無休止，百年前紛亂的中國，曾歷經各種磨難，到今日台海兩邊又面對新一波的動蘯，這是不止凡有中國血緣的人正在面臨的挑戰，似乎也是全人類又將面臨另一驚濤駭浪的前奏！

讀此書時驚嘆作者的研究功夫之大，書中人物如此眾多，加上對各人物的注解，就如同時讀了許多民國時期各種名人的小傳，目不接暇之餘就是不斷將以前聽說過或熟悉的各個名人的生平和其事蹟都填補充實起來。

書中有數不清的令人由衷敬佩的人物，如多位抗日國軍將領、有具諍諍風骨為保中國文化和教育大業而堅持的各學術領域大師們、有在國外以外交方式爭取國際支援中國抗日的學者和能人，每一人物的各種遭遇都令人或嘆息、或震驚、或敬佩，或惋惜。當然抗戰前後幾十年間發生在廣大中國各社會層面中的人物和事件其错踪複雜的內情實在不是一兩本書能詳細析解而出的。但岳南這兩本書已帶給我太多對當年形勢的進一步了解。看網上介紹岳南有如下這段，正是我心中所感：

「描写抗日战争期间中国知识分子命运的近二百万言长篇史诗纪实巨著《南渡北归》三部曲在海峡两岸分别以简体、正体字版出版后引起全球华人圈轰动，被香港《亚州周刊》评为2011年年度全球华文十大好书冠军之作，《亚州周刊》说：二零一一年吸引读者眼球的中文好书，首推对复杂的现代史进行精心梳理﹑三大卷同时出版的《南渡北归》。两岸读书界对这套大书予以高度评价，称其为“首部全景再现中国最后一批大师群体命运剧烈变选的史诗巨著”。作者的感叹深沉而悲怆，也令人惊悚不已：大师远去再无大师。值得注意的是，洋洋洒洒“史诗”的作者岳南并非见证文革浩劫﹑饱经沧桑的“过来人”，而是生于一九六二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的新一代文化人。」

我又將另外一些感觸條列在下：

1. 民國初立軍閥仍各據其地，北伐雖成功但共產黨在蘇聯指導下開始暴亂，蔣介石為維護中央政府清黨並圍剿 ，雙方都用過不勘手段。
2. 民國時期民主制度尚未得以健全，就連遭內亂外患不斷，沒有機會建立起如英美的兩黨政制，共黨承襲中國幾千年來「以槍捍子出政權」的方式奪權，七十年後台灣終於有和平政府交接的民主選舉制度，而中國大陸仍為一黨專政，文革後人民生活雖有大幅度改善，但口仍不能出反對之言，即沒有民主！
3. 山東人的岳南明顯崇敬傅斯年，雖然常以調侃語調形容傅，但他筆下的我前台大傅校長確實是最有能力和魄立的大無畏鬥士。他在國軍全面潰退時備有安眠藥預備和國府同亡，這是令我極為震撼的一段故事。傅斯年是書中最令我佩服的人物之一。我生而晚但有幸曾在其妻俞大綵的英文文法課上學習。
4. 少帥張學良在我看來就是一個誤事誤國的「少爺」將軍，他惟一做得對的一件事大概是多年後在口述自傳中一口𠄘擔起「不抵抗將軍」的稱號，並不諉過於他人。
5. 由書中引用的許多注解中亦可看出大陸和台灣兩邊的不同。大陸出版的文章中常以譏笑嘲弄口吻「報導」和國府有關人士，但台灣對戰敗退守台灣並不粉飾其過。只有對現在所謂的「白色恐怖」的發生和存在在六七十年前的台灣確是禁忌，當時尚年幼的我們確實不清楚當局的那一面，但八零年代台灣解嚴後就不再是禁忌。
6. 二戰在美國參戰前胡適在美國各地演講，宣揚中國獨自抗日的艱困以爭取美國同情和支援，這些實情是我讀此書後才清楚。家母當時正在美學成和家父在紐約成婚，在等待回國前她就加入了一個中國政府組織的宣導機構，到美國各中小學去講述中國正如何在獨自艱苦抗日的情況。現在回想，那時海內外的中國人都是如何一條心的為苦難國家盡力。現在見世界局勢，見台灣和美國兩處人民都分裂如此，心情真是難以舒解！

此書太龎大，對書中各個人物我都有不同感觸，但無法一一道盡了！

（2025年2月23日抄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