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個日本勇士正在代表世界與核子災變奮鬥。就像1940年英國首相邱吉爾讚美英國的飛行員以寡擊眾，在八月的「英倫三島之戰」，從納粹空軍手中拯救了英國一樣：「在人類戰爭的領域裡，從來沒有過這麼少的人對這麼多的人作出過這麼大的貢獻。」

            我想起索忍尼辛的小說「一九一四年八月」，書裡面描述的是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剛起，東線戰場的俄國軍隊，在所謂「坦能堡之戰」中，悲慘的失敗與絕望的勇氣的故事。我想獻給這些勇士們其中一個章節。

            書裡的主人翁叫做伏洛庭捷夫，他是個參謀本部的上校，當時正在前線督戰。當戰是不利的時候，他面臨一個艱難的任務─說服一個團的殘兵敗將，掉過頭去，迎擊敵人的追兵，好讓其他部隊能安全撤退。

伏洛庭捷夫認識到：這批人並不是所謂的精銳之師，也不是天之驕子，他們只是剛好此時此刻，被放在這個歷史地位上的普通人：「……他們這個團……倖存下來的人顯然看起來都老了許多；他們像是註定要死的人們一般，有了那種莊嚴的不急不徐；沒有一個人想動作快一點、顯得敏銳些、裝的俐落些來執行一項命令。他們之間沒有無憂無慮的臉孔，或者有一絲假裝勇敢的跡象。」

            所以，對於這些已經「敢死」過的人，該對他們講甚麼話，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回去面對死亡，為別人的生命而死呢？「(他們會想)……為什麼會是他們？他們毫無疑問地會想到：有些不認識的高級軍官，從來不會同他們一起共生死，一但下了命令要他們作戰之後，便馬上無影無蹤。」

            「要用上『榮譽』這種字眼太沒有意義─那種理論是無法理解的，屬於貴族的胡扯。……他該請他們為了『皇上』的原故而犧牲自己嗎？他們懂得這一點，或許會為了這個沒有名字，沒有臉孔的傀儡打仗…..可是根本口是心非。」

            所以伏洛庭捷夫並沒有用高帽子或高調來演說，他選擇對他們極力坦白，真實地說出當前的情況：描述全般戰況、說明軍事目標；他設想自己站在一般士兵的行列裡。於是他說：

            「愛沙尼亞團的官兵，各位在過去這幾天裡，已經非常辛苦，……，你們團裡的某些人已經獻出了生命。……在打仗中，機會一直不公平。現在我們應當想一想的，並不是要如何讓自己離開，而是如何不對我們自己的同志見死不救。」

            「弟兄們，以別人的代價來拯救自己，不是太自私自利了麼？從這裡到俄國領土並沒有多遠，我們可以很容易走到─可是如果我們這麼作，其他團就會被切成一片一片，德軍也會趕上我們，甚至我們也走不掉……我曉得這對你們要求太多，可是就在這裡，什麼都沒有，而陣線上有個缺口，卻沒有一兵一卒，只有你們─我們必須把缺口堵死！我們一定要挺到晚上，這裡沒有別人辦得到─只有你們。」

            「他不是下命令，也不是威脅他們，只是解釋。在所有這些抑鬱的、頑固的的臉上，突然閃耀著理解與同情的光芒，他們差不多都微笑了─是那種一個人對著一隻受傷的小鳥，發出的可憐的、憐憫的、自發的微笑。」

            於是，這批疲憊的、軟弱的、厭戰的殘兵敗將，全體志願回到前線，為他們大部分人都沒見過的戰友流盡最後一滴血。索忍尼辛寫道：

            「……(伏洛庭捷夫) 他覺得沒有理由要高興，任何這種感覺都太離譜。不顧自己的身分，他幾乎以最粗魯的方式吼了出來：愛沙尼亞團頂呱呱！俄羅斯母親還有的是男子漢大丈夫！」

            你們，181個勇士的母親妻子們，大和民族還有的是男子漢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