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這麼說吧,出現過我生命裡的每個人都有重要的分量。父母的養育之恩、師長的傳授之德、朋友的互挺之義,戀人相愛之情....我用孝順報答父母生養過程中的辛勞、以成就了慰師長上課的汗水、對待朋友一如手足,把真心獻給了戀人,他們都重要,我想在每個人的生命裡他們都是不可缺席的角色。
不過有個人,值得我賦予創作一字字的懷念,一篇篇的哀悼,並且將這些文章拼成了完整的思念,在我人生短暫的二十八年光陰,從十五歲初遇文學的美好,在紅樓夢裡看見了瑰麗的辭藻,讀著唐詩宋詞而感受古典的雋永,接著發現的張曼娟,擁抱張愛玲,口裡朗誦席慕容的詩、心裡想著鍾曉陽的停車暫借問。
那年我高一。
拿了學校的新詩獎第二名,當時獎金不過四百元,一紙燙金的獎狀以及她半年來每天與我在劄記本上分享詩句的成就。從此,我與她擁有最含蓄卻最忠實的約定,我將不停的寫,不為別的原因。
我相信每個人都有動筆寫作的能力,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的自然。不過能力與意願以及機緣這種種之間所牽引出是否真的開始寫下隻字片語,卻有著如同函數一般複雜的三角關係。
大學的學妹來家裡作客,客氣的詢問父親是否有對於我童年時代訓練過我有關寫作的能力。那時父親語焉不詳的帶過。因為基本上來說,完全沒有。唯一可堪輔助的,大概就屬經濟上的奧援了。小時候狂買書,因為不喜歡在書店裡頭站著看,體力不支的我很少站著看完一本書,但又捨不得將書放回,就只好求老爸掏錢買下吧!
如果我真的有那麼一點對於文學的喜愛與創作的能力,該感謝的是我的高中已故國文老師,我一直想要寫下對她的感謝,卻遲遲無法下筆。還記得那年老師過世的校刊上,我寫了一篇「如果你看見她,請告訴我」的懷念文,那是一篇痛恨陰陽兩端的藩籬,無法再次與老師聚守在學校的司令台前分享心情的難過,當時半夜還在用稿紙的年代,我一筆筆的寫,眼淚一滴滴的暈開每一個字,後來重新繕寫才交出去。一位全班都敬重愛戴的老師在一夕間離開我們,對即將升上高三的大家無一不是沉重的打擊。而在那之後,老師走了以逾十年的歲月,中間我曾想要寫下對老師的思念,卻不再倚馬立就,下筆神速了。
時間治癒了不少的傷痛,同樣也稀釋掉濃郁的情感,就連看著當時寫下的涕零文字,除了淡淡的回憶,似乎很難去抽取出什麼格外珍重的感動。
真的是如此嗎?這幾年每到了那一天,老師離開我們的日子,就會不斷的思考這問題,難道我們都不再愛著老師嗎?
高中女生總帶了點幼稚的浪漫。也因為這樣的不成熟寫了不少東西,日記週記滿滿的都是,除了我歪斜扭捏的字跡之外,老師娟秀的以紅筆為我題點或增刪修改,甚至也在上頭分享了她的感觸,可以想像嗎?一個高中導師也會和我們這群小鬼頭一起牽手唱歌,在校園中幾乎都有我們大家與老師談天說地的影子,與其說是老師,以母親來形容更為貼切。
因為高中的第一次國文考試拿了99分(扣掉的那一分是因為錯字----我到現在還是錯字大王),從此與國文小老師就結下不解之緣,高中三年六個學期,就有四學期是擔任國文負責人,跟國文老師的相處也比其他同學多的多。也因而獲得老師不少的支持與賞識,倒也不是說得到老師讚許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而是可以有個人願意撥出時間傾聽,我那些荒誕的想法,當然也曾很俗氣的為了考試而落淚這種沒出息的抱怨,或者少女對愛情的莫名堅持,如果不是老師,壓力會扼殺掉興趣,再加上少女總愛自以為堅強的壓抑,我想我不會再去寫任何東西。
忘了如何去寫下自己的心跳痕跡,於我而言是很嚴重的挫敗。即使很沒有建樹,單單的只是舒發,好吧,就算只是一種自言自語的模式,寫作再也不是滿足自我的興趣,而是悼念老師,那段歲月裡的陪伴。
通常我們都會用一樣事物去維繫已經離開我們的人的關聯性。不斷的寫,就是我懷念您的最好方式。
最後,得出了這樣的答案。
姚魯媛老師,真的,還是很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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