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回到南部,走過高職時期會從車站走回家時經過的國中校園附近。原本的甘蔗田多出一塊空地,擺了一個無人攤位,上面放著什麼法會公告和一疊又一疊的牌位紙。牌位紙上壓著一本六百字的稿紙。 我站在攤位前始終弄不清楚要怎麼報名參加,幸好找到法會主辦單位的地址,打算回家上網查。 醒來後,想起那牌位紙的顏色,不就是超渡往生者在用的黃色嗎?莫非是在暗示我要替今年突然走掉的同窗做點什麼嗎?
也是啊!心裡總有個過不去的坎。想為你做點什麼。你走之後沒人通知我,我也沒機會送你一程。但我想,你做人那麼仗義,此時此刻應該在美麗的彼岸,像在合唱團時期那樣高歌吧!
記得當初你出現在臉書的時候,還跟我說:以後有什麼困難或者煩惱可以跟我說。那時的我,千言萬語,全堵在胸口,說不出來。 我的確需要傾訴的對象,可是以往那些不愉快的經驗,又讓我什麼都不想說。這世界容不下我的情緒,這世界聽不了實話。
大家要的是我笑、笑不停,既便我背上插滿刀刃,我仍然只能放送歡樂。偽裝的開朗才會被認為是合理,真實的眼淚卻被認定是演出來的。
世界對我有刻板印象,我也對這世界有刻板印象。沒人會伸手接住搖搖欲墜的我,我也沒必要去暖這個世界。 所以,當你一次次私訊問我近況,我總是拿我家二白來擋,夜不成眠,是因為要照顧因為惡夢驚醒的貓咪。再也沒有心思寫作,是因為貓兒子的瑣事很多。但你還是鼓勵我繼續創作。
是怎麼啦?以前的我們還可以互虧說笑,每天合唱團練習結束,從音樂教室走回科教室的路上,一路沒意義但好笑的聊天。被社會毒打多年,再回首故人已注定疏離?還是,作息時間的差異?
記得前年,因為前公司總是遲發薪水,那個月更是離譜。我憋著一股怒氣,想想還是冷靜下來再和公司談判。當時想到腦筋靈活的你,於是上網到臉書的聊天室找你商量。你聽著我大吐苦水,給我建議,考慮是否換個工作。也說過有需要幫助儘管跟你說不要客氣。我只是死鴨子嘴硬,說生活上還過得去。
也許是因為你起早趕晚的太辛苦,也許是命定的公式,人與人之間總會在沒有爭吵中越來越疏遠。以後真的有話對你説,你也只是比個讚。我只是想著,又來了,生活的模式又是如此。沒有誰重要到網上留幾句話就有人會回應。畢竟海角天涯,誰不是為自己辛苦活著?
雖然已經離開那個爛公司,長期累積的疲勞卻開始荼毒我的身體,直到今年去醫院檢查,才發現原來實際狀況已經這麼糟。好不容易熬過三個月,漸漸恢復正常。有心思去關注你的近況,卻發現你竟然比我早走。我撐過來了,你沒有。徒呼錯諤,奈天如何?
我怎麼沒想到,疏離期間的你,或許跟我一樣,長時間的疲累不適,回家之後做什麼都無力。或許在我只能倒在床上,連多打幾個字都提不起勁的時候,你也在遙遠的彼方,靜默的等待站起來的力氣。
北漂的我,無父無母,對我而言已經沒有所謂的故鄉。同樣北漂的你,總算不用隻身異地打拼,美麗的波斯菊和菸葉,等著你紅塵大夢後回歸。
我會永遠記得,跳舞成精的你,總是看一眼別人怎麼跳,就可以百分百完整複制。我會記得,那個會幫我轉開礦泉水瓶蓋卻不會說我假裝柔弱的你。我會記得,曾經問你什麼是客家湯圓什麼是隴西堂,馬上一改嘻嘻哈哈的樣子,一臉認真解說客家文化的你。我會記得,那個在桃花心木樹下笑我: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更不樂的你。
我會記得,畢業旅行最後一站,你找我陪你坐會升高的遊樂器材,還假裝害怕到吐舌頭不顧形象讓我拍照。我會記得,我們在學校最後一舞、最後的合作。我因為劇情需要動手打你,事後問你痛不痛,你還說不會。但我明明有用力打。我會記得,在我無論再積極分享學習和創作時都得不到共鳴的時候,只有你會在我po宋詞讀本時也來幾句。我會記得,在我彈盡援絕的時候慷慨解囊助我脫離困境的你。
終於你不用早早起床工作用命換錢,我有幸能和你同窗三年。我最好的搭檔,胖天鵝。若能彼岸相見,你一定要告訴我,那次你在教室裡和另一位男同事用客家母語談到我,到底是不是在說我壞話?還有,我高三寫的歌詞,你說要拿回去譜曲,到底完成了沒?記得到時候,要唱給我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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