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汀放任自己髮稍滴水,剛沐浴完的身體冒著蒸氣,他走到床邊拿起衣服,一邊想著剛剛與艾爾頓發生的爭執,心裡面一陣煩躁。
『席薇亞已經死了。這不可能。』他淡淡的說,腦海中還在想著大長老的事情,但思緒沒多久就被好友的怒吼聲打斷。
『那你怎麼解釋那個字?』
艾爾頓直勾勾的看著他。
他在那雙眼睛裡面看到了憤怒,但更多的是若隱若現、帶著一絲希望的光芒。
不知為何,他感覺到不安閃過。
他從不依賴直覺這種東西,但此刻他卻本能的想阻止艾爾頓相信席薇亞還活著的事實。
『巧合。不然就是你看錯了。祭品從來沒有回來過,她不可能還活著。』
他淡淡的說,雙眼直直看著艾爾頓,卻沒換來對方的退卻。
『沒回來不代表死亡。』
艾爾頓堅定的說,雙眼閃著執著,然後再次開口。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艾爾頓在想些什麼。
『我要去。我要想辦法去溪的上游。我要見她。』
艾爾頓這麼說著。
而他突然發現自己沒什麼話好說,只好直接轉身離去,莫名的感到氣憤。
西斯汀還是搞不太懂自己在氣什麼。
他也知道好友面對席薇亞的事時會變得多麼不理智,只是,大部分的時候好友還是會把他的話聽進去。也許沒有全部,但不像這一次,堅決著不肯相信。
煩躁感再一次襲來,他呼出一口氣,夜風穿過沒合攏的窗戶,撩動著他的頭髮,帶來些許涼意。
他看著被窗口裁成一條線的夜空,一點一滴撫平著心裡面的躁動。他需要冷靜,惟有冷靜才能夠思考事情,混亂的心情一點忙都幫不上。
房裡逐漸歸於平靜,睡意開始蠶食他的清醒。就在他要往床上倒下之際,那片被他充當門的布帘,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掀了起來。
「父親?」
西斯汀下意識的喊出聲來,帶著錯愕與不解,還有一絲絲的難以置信。
那把被拋棄的破弓仍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提醒著父親斷然離去的事實。
眨眨眼,他讓自己的臉上再次沒有了情緒,心裡面卻帶了一些疲憊與緊張。
他的父親走了進來,整個人挺挺的站著,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帶著沉默的看著他,眼神中蘊含著複雜的情緒,像是無奈、不捨,歉意,還有一些西斯汀分辨不出的東西。
他注意到父親身上罩著深色的斗篷,而袖口和臉頰旁都有細細的擦痕,像是被樹枝劃到一樣。
他幾乎要以為過往的父親回來了,但他還是沒有率先打破沉默,也沒有鬆懈掉臉上掛著的冰冷。
「西斯汀,抱歉。」
父親開了口,說了句他怎麼也想不到的話。
父親說,大長老很危險,千萬小心。
父親說,祭祀出了差錯,大長老要換成活人獻祭,要多注意身邊的人。
父親說,他不能久留,他得走了。
父親說,他也想回來的,一直都很想。
父親到最後還是沒說,是什麼東西讓他性格大變,又是什麼讓他恢復原狀,更沒說他要去哪裡。
西斯汀一直呆愣在原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直到最後父親朝著他淺淺笑了一下。
「真好,你這孩子也長大了。箭術也越來越厲害了吧。」
父親說著,然後像是無奈,又像是感嘆的,補上了最後一句話。
「真希望能再收到你親手做的弓阿。」
等他回過神來,父親早就離開,室內安靜的像是沒有人來過一樣。
窗外天空已經開始漸漸泛白,他麻木的呆坐原地,一夜未眠而有些遲鈍的腦部開始慢慢運轉,第一個跳出的字眼,便是「活人獻祭」。
父親說,要多注意身邊的人。
他明白這話沒說完,完整的,應該是多注意身邊的人有沒有消失。
雖然他不太明白這究竟要如何運作,但他隱隱約約有種感覺,往後的日子裡再也不會有月圓時的祭祀。既然如此,大長老必定要抓人走,而且,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並不會光明正大的來。
他思考著,看著陽光逐漸灑近房裡,在心裡面點著自己認識的人,一張面孔換過一張。接著,他在思及某人時,突然渾身一震,頓了幾秒,奪門而出。
他有多久沒有看見凱西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