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意外收到一封朋友轉寄的EMAIL，發現自己成了主角，信中引述我的搞笑倒扁採訪手札，眉批註解作者是「讓民進黨豬哥官員口水直流的NTU畢業大美女」，以及「記者只會花時間思考行頭，哪有時間思考新聞」。

寫了註解的同業事後告訴我是誤會一場，他是有感而發，對事不對人。我看到這封註解的感覺，則是詭異大於生氣。

剛出來跑新聞的時候，一個小我兩歲的年輕男同業說，他聽說聯合報新來了一個長得像陳敏薰的年輕美女記者，他在記者室很期待地等著，我走進來坐在他旁邊一天，他都沒說話，到傍晚才頓悟般地在內心失望吶喊「啊？該不會說的就是她吧？」

他是在過了半年，我們變成很熟的朋友之後，才告訴我這段他對我「期待落空」的故事。我聽完還是大笑，作勢捶這小弟兩拳，「喲！你這胖子還有資格說人家，不是美女怎樣？我又不靠臉吃飯。」

但我心裡其實並沒有被得罪的感覺，因為自小在我的歸類裡，我從來就沒把自己定位是美女。

國中時代，我歸類的「美女族」是早熟的一群，她們每天收到一大堆情書，忙著跟男孩子約會。美女絕不會是我這種每天背著三斤重參考書上、下課，總是為了聯考唸書到半夜，幾乎三年都沒跟男生班講過話的小女生。

進了高中，我歸類的「美女族」則是班上一群花蝴蝶般的耀眼女孩，她們多半參加熱舞社、樂儀隊，主動代表班上出面接洽聯誼，在各項校慶表演中獨領風騷。美女絕不是我這種每天看小說、寫文章，放學十分鐘內一定乖乖走回家的小女生。

當然我也並不覺得自己醜，因為高一開始異性緣就不錯，短短回家幾分鐘路程也會遇到少女漫畫式的告白。但對我來說，外型是談戀愛的事，試卷不認人，在升學制度裡，實力和努力才是王道。

大學時代，我是最喜歡坐在第一排聽課的人，參加的是中國事務學會這種沒辦法聯誼交友的冷門學術性社團。念研究所時，教授每周開兩百頁英文READING，我就跟它拚到半夜三點，該熬的夜，沒因為擔心黑眼圈、長痘子少熬過。

選擇進入平面而非電子媒體，也是覺得報紙是一個公平的戰場，讀者看到的是文章，不會對外型先入為主的判斷。但撇開這次EMAIL不談，在這幾年跑新聞過程中，我發現仍不可避免地，必須再三面對各種性別歧視的蜚短流長。

突然覺得有點荒謬，像是夾在童話裡鳥獸大戰之間的蝙蝠。

讓我想起剛進大學時，曾有個班上男同學稱讚我是「中等美女」，當時我哈哈大笑說，「你這人還真小氣，稱讚人漂亮前頭非要加個『中等』，什麼意思？」他很認真地回答，就是指有點美又不是太美啦！

他說的其實頗有道理，我想在美女族群之外，應該還有一個「中等美女」族群。

所謂中等美女就是，長相不足以「美到可以當飯吃」，所以從小就不抱著什麼一夕成名的明星夢，但長相又足以讓人第一眼先注意到你的外貌，而不是你的專業、學識、努力。

圖一：帛琉海灘

圖二：攝於帛琉海上

圖三：攝於帛琉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