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肆章》
秋風吹過,帶有著些許的涼意。
一匹馬在道路上奔馳著,瘋狂而快速的步伐,揚起了塵土,也招來了人們的注目。
馬上,是一名不過二十的女子,精緻的五官不禁令人讚嘆,更令人驚訝的是,這樣一名年輕的女子,竟能夠駕馭如此充滿野性的馬匹,想來她的騎術應是非比一般。
「嘶——」
女子猛然拉起韁繩,正暢懷於奔馳快感的馬兒不禁嘶吼停步。
沒錯——這名女子正是波羽,而那馬,便是她最喜愛的馬匹——小白。
「小白乖。」
波羽伸手順了順小白黑的發亮的皮毛,拉著韁繩將馬牽了過去。
你的確沒看錯是——黑的發亮的皮毛。
說也奇怪,當年,小白剛被波羽撿回家時,波羽看牠通體烏黑的毛色,直衝著牠喊『小黑』,這馬兒卻理也不理會。
詫異的波羽在快失去耐性時,半信半疑的喊了聲『小白』,卻引來眼前黑馬熱烈的回應。
波羽接連嘗試了幾次,結果都是相同,於是,這匹黑馬從此有了個和牠的毛色,永遠都不會搭上邊的名字——小白。
這樣也好——獨特嘛!雖然說——一開始她這麼叫時總會看到人們詫異的目光直直盯著自己,這總會讓年紀輕輕的她羞紅了臉,有些尷尬。
不過日子一久,波羽也習慣了這樣的目光,『小白』這名還愈叫愈上口呢!
「波羽姑娘。」
一旁的侍衛,齊聲念道,牽起了馬,便往馬廄走去。
「皇宮啊……我回來了。」
波羽輕輕的說,將被風吹亂的髮絲放回原位。
她離去的時候,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但在這裡度過的每個日子,仍然記憶猶新,彷彿那只是昨天剛渡過的事。
即便她知曉,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會不禁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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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她以多年沒有回到皇宮,但兒時的記憶卻依舊鮮明。
憑著記憶,她走到了庭瑜所在的宮中。
即使過了多年,這兒的擺設卻依然與她離去時相同。
『叩、叩……』
波羽敲了敲門,等待房內姑娘的開門。
「哪來的賤民?」
庭瑜的目光並沒有看向來人,將頭仰起,一臉高傲的說。
當她看見來人時,卻愣了。
那……可不是什麼賤民啊!而是——羽姐姐。
波羽聽見方才庭瑜所說的話,臉上盡是不悅的神情。
看來,這曾庭瑜實在是越來越超過了。
罵那些下人就算了,如今她受邀回到皇宮,竟遭到她如此辱罵,是在令人髮指。
也難怪,脩程會如此討厭這女子了。
「羽……姐姐。」
庭瑜有些尷尬,只好乾笑著。
早知道,就仔細一些,事到如今如何是好?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這可怎麼辦啊?
「妹子還真是好氣魄。」
波羽挑眉,不怒反笑,心中怒火中燒。
不悅,甩袖,離去,對這裡沒有絲毫留念,所有的動作,一體成形,毫無停頓,可見她是多麼惱怒。
她出身於高官世家,父親乃是皇上最信賴的臣子之一,身份也非比一般,縱使是當今太子的表妹也不得如此放肆。
雖然她平時看起來大剌剌的,但關於自身尊嚴這部份還是挺講究的。
留下的是,楞在原地的庭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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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這位妹妹,妳們知道太子在哪嗎?」
走出了梧愁宮,波羽四處找著,卻沒有在宮中的任何一處找到脩程和其他的皇子,無奈之下,只好順手拍了拍一名行經這裡的宮女肩膀詢問。
宮女正專心工作,被波羽猛然拍了一下,心中一驚,身體向前傾倒,看起來就要倒下。
正當宮女準備接受摔倒的命運時,波羽深出了左手,扶住了她。
「奴婢失禮了,請姑娘見諒!」
宮女喊完,就要磕頭跪下。
「別、別,妳也沒有惡意,快請起吧!」波羽拉住宮女,不肯讓她跪。「請告訴我太子在哪?」
宮女想了想。
「墨香宮。」
「多謝。」
波羽才剛說完,宮女便匆匆忙忙的離去,她
墨香宮……?
波羽有些困惑。
墨香宮從她記事開始,就一直沒有住過人,怎麼今個兒卻有了主,而且——連脩程也在那。
她若沒有記錯,墨香宮中住的應該要是個女子,而脩程又不輕易與女子接觸,所以——這女子和脩程的關係肯定非比一般。
不自覺的,她加快了腳步,迫切的希望見到這名『獨特』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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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羽敲了敲門,以示禮貌。
『請進。』
宮內,傳出一陣女子的答應聲,女子的嗓音十分好聽,但……似乎有些熟悉?
波羽苦笑,這女子大概才剛入住不久,她怎可能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踏入房門的那一剎那,兩人的眼神不約而同的對上,看著對方的身姿、氣質……她們不禁同時驚呼。
「波羽!」「語墨!」
看見她二人如此反應,脩程不禁詫異至極,滿臉困惑道:「墨兒可與羽姐相識?」
「羽姐?她就是玉辰的姐姐?」
語墨訝異的說。
前些日子,她和皇子們一同用膳,而玉辰也是受邀人之一,無聊之際他們談起了玉辰,這才知道原來玉辰不是家中獨子,在他的上頭還有一位年長他兩歲的姐姐。
聽脩程說,白家兩姐弟都有所成就,弟弟,白玉辰,乃是當今左丞相,由於自上一屆右丞相因病去世,便無人繼位,因此,在朝廷中除了皇家,權利最大的莫過於身為左丞相的玉辰了。
而白家的姐姐,白羽燕,才貌出眾,聰明伶俐,品行優良,琴棋書畫甚至是武功樣樣都是一等一的優。
因為有這兩名光宗耀祖的姐弟,白家一直都算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望族。
「嗯。」
脩程點了點頭,沒看漏了語墨眼中的敬意。
「可是之前我遇到羽姐時,她說她叫波羽……?」
語墨疑惑的說。
她記的十分清楚,那日若非撞到了這名女子,她也不曉得世間有如此獨特的人。
而且,在那日,她還在巷內打跑了地痞流氓,替于帆拿回了錢袋,她怎可會忘?
「那個啊!」羽燕眨了眨眼。「隱藏身份。」
「喔。」
語墨沒有多做回應。
事實其實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基本上,在她的認知裡,如果連像自己一般不小心撞到路人的女子都不敢相信,那這人還真可以說是處處堤防,白話一點,便是有被害妄想心理的疑心病。
不過其實這樣也對,小心駛得萬年船。
畢竟像她這樣的高官後代,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可是很容易引起軒然大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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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落在皇宮中一處高雅別緻的住所,房內,是三名皇子兩名女子的沉默場面。
終於,有人開了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羽燕,為什麼會回來呢?」
脩陽微笑,詢問。
羽燕已經離開了宮中多年,飄渺不定的行蹤令人難以捉摸,如今又怎會貿然回宮?
「沒什麼,」羽燕有些不自在的聳了聳肩。「回家的時候收到了曾家的飛鴿傳書,說什麼要我回來幫她除掉表哥身邊的狐狸精,我就順勢回來了。」
說完,羽燕的目光看向了語墨。
曾庭瑜所說得『狐狸精』應該就是她了吧?看起來語墨的確比她和脩程親近多了,氣質文雅,最重要的是開口舉止皆十分優雅。
哪像那曾庭瑜,死命膩在脩程身旁,明明人家對她僅有的想法只是數不盡的厭惡。
「哼。」
語墨冷哼一聲,充滿著不屑的態度。
笑話,她斐語墨是何許人物?豈是這無知女子便可以輕易打敗的。
她只是不想要做的那麼絕罷了。
她不像曾庭瑜一般有權有勢,但她有比她更好的人脈——皇上伯父和三位皇子可都不是認識好玩的。
而她的運氣也是好的可怕,無處可歸在山林間閒晃也能遇到太子;皇上還和自家爹爹是交情甚好的義兄弟,從此成了皇宮中的一大人物;還有——路上隨意亂走也可以撞到一大望族引以為傲的女兒,誰敢說她運氣不好了?
「看來墨墨很不服氣呢!」
脩雅在一旁如觀戲般說著,頗具玩味。
「要你管。」
語墨一個不爽,便翻了個白眼給脩雅看。
「阿陽,你看看墨墨好凶啊。」
脩雅故作可憐,拉了拉脩陽的衣袖,裝作一臉楚楚可憐。
他這麼做,只是想讓墨墨轉移注意力罷了,別無意思。
曾庭瑜的惡行他是自幼看大的,看到她每次用錢用勢欺壓誘惑導致皇弟身旁只剩她一個女孩,他便呵欠連連,這樣的把戲她玩不膩嗎?
他看得可清楚了,只是不想戳破看看她還有沒有什麼新花樣。
不料,他這樣帶點好玩的心態,這女孩還真以為他是因為太疼愛她了才默不作聲——這真是令他做嘔,像她這樣的女孩宮廷中比比皆是,而且各個都比她乖巧伶俐多了,他又怎麼會疼愛這樣一個令人厭惡的表妹呢?
自作多情。他唯一對這個幼稚表妹的感想。
「誰理你。」
脩陽又是一記白眼投向脩雅。
「阿陽好薄情。」
脩雅掩面假哭,眼瞳中卻是連綿不絕的笑意。
墨香宮漸漸喧鬧了起來,為皇宮又增添了一些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