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參章》

　　早晨的旭日即將東昇，等待及關注的皆是那初道的晨曦。

　　第一道，最難看見卻又是最美的那道光芒。

　　只有肯等待、肯盼望的人，才能看見的那道光，充滿，希望的一道光。

　　緩緩的，旭日升起，公雞鳴叫著，一聲聲激昂無比的叫聲喚起了所有的人。

　　今日，大考將至。

　　科舉的會場一早就湧滿了人。

　　等到主考官一宣佈進場考試，考生們就將蜂擁而至。

　　當然，于帆也不例外。

　　他苦讀四書五經，等得就是這天，為的就是求取功名、光宗耀祖。

　　希望，能夠順利考上狀元。

　　這樣，才能再見到那日的女子吧。　

　　-

　　一早，脩程行經墨香宮。

　　「吶吶，脩程，今日殿試不會出差錯嗎？」語墨走出宮，一臉擔憂的向脩程說。「這樣大型的考試，難保考官不會為了錢財之利，而出現弊端。」

　　語墨仔細的分析著種種考試可能會出現的紕漏。

　　想想，唐朝詩仙李白就是這樣而在考場失利的，雖然不是代代都有這樣的奸臣，但也不是代代都有這種澹泊名利、一心報效朝廷的忠臣啊！

　　語墨會擔心也是應該的。

　　因為這攸關的，可是國家及朝廷，如果辱沒了人才豈不可惜，也枉費了這些書生們十年寒窗苦讀的心思。

　　脩程給予了語墨一個放心的微笑。「放心，脩雅、陽兩位皇兄都去監考了，今年監考的除了主考官，還有我和兩位皇兄，批改的人更是父皇精心挑選出的官員。」

　　語墨鬆了一口氣，伯父行事果然比她所想的要細膩多了，這等大事怎麼可能沒有去注意到，看來，是她多慮了。

　　「那墨兒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脩程淺淺的笑著，邀請語墨。

　　「墨兒？」

　　聽到新的名稱，語墨不禁有些遲疑。

　　墨兒，這樣的稱號可曾未有人喚過。

　　「我想和皇兄們不一樣。」

　　脩程有些稚氣的吐了吐舌頭，感覺十分俏皮。

　　看得語墨不禁莞爾一笑。

　　「嗯！走吧！」

　　脩程聞言欲要牽起語墨向外走，但語墨卻站在原處，紋風不動，沒有絲毫離去之意。

　　「墨兒？」

　　脩程詫異的說。

　　怪怪，語墨不是說走了，為何又待在原地不肯動？

　　「欸……脩程，我是女子耶！沒關係嗎？」

　　語墨緩緩開口發問。

　　照理來說，像她這般女子，不是不能進入殿試的會場嗎？難道脩程另有想法？

　　「所以啊……要女扮男裝。」

　　脩程笑笑，怪自己的疏忽以及大意。

　　將手伸入袖口內，拿出一套折疊好得衣服、男子用來綁頭髮的髮帶，以及一把提了詩詞、看起來頗為文雅的摺扇。

　　語墨接過，進入房內更衣。

　　不待多久，語墨身穿一深淺藍色服裝，英姿倜儻的走出門，，甩開了方才脩程給她的摺扇，頭上綁了個髮髻，腦後刻意放下了幾縷青絲。

　　這番打扮，讓語墨看起來更佳的文質彬彬，就好似書香世家的公子一般。

　　不過，她本就是出生於書香世家嘛！

　　「這樣可以嗎？」

　　語墨拉了拉衣裝有些懷疑的問。

　　身穿男裝這檔事，她可從未做過。

　　脩程回過神，有些不可置信的開口：「墨兒，妳扮男裝還真是……俊啊！」

　　語墨莞爾一笑。

　　「脩程你自個兒也是俊美非凡，就別虧我了。」

　　「才怪呢！」

　　脩程厥起了嘴。

　　「好啦，萬事具備可走了吧？」

　　語墨提醒著脩程。

　　脩程點了點頭，拉起了語墨的手，牽著語墨向外走。

　　「脩程，手，我現在的身份是男人耶！」

　　看著一旁向兩人投以怪異目光的侍女太監們，語墨向他們看得地方望去，才赫然發現——她現在的身份可是男子，脩程卻牽著『他』的手，於是一臉無言的看著脩程。

　　他這樣大喇喇的牽著自己的手，豈不是擺明了讓人懷疑他們兩個有龍陽斷袖之癖嗎？

　　真是的，搞不懂他在想些甚麼。

　　「嘿嘿，忘了！」

　　脩程有些不好意思笑著，鬆開了手。

　　不過即使如此，侍女們還是投來了目光，這種目光含情脈脈，讓語墨看了直做嘔。

　　尤其是看見那個身材和大象有的比的女子，對自己比出蓮花指、揮著手帕、猛眨著眼頻送秋波時，語墨不禁慶幸自己沒有吃早餐，不然吐出來可真是太浪費了。

　　「脩程，我有點想吐。」

　　語墨慘白著一張臉，轉頭向脩程說，不料，卻看見脩程也是鐵青著一張臉。

　　「那麼……抓好我，我用輕功跳到門口好了。」

　　語墨點了點頭，同意。

　　脩程縱身、拉著語墨，在眾人的注目之下，離去。

　　「參見太子！」

　　一見到脩程的身影，所有的侍衛全都單膝跪下行禮，場面頗為壯觀。

　　「我不是說過，別總是這麼大陣仗的迎接我嗎？」

　　脩程挑眉，微怒。

　　「是，屬下知錯。」

　　侍衛們起身，齊聲喊道。

　　「算了。」

　　脩程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向這些冥頑不靈的傢伙理論。

　　他從懷中拿出了令牌，看見他的動作，語墨也急忙掏出令牌。

　　待他們走後，為首的侍衛詫異的摸了摸頭：「怪了，斐語墨不是個姑娘嗎？」

　　-

　　語墨來到殿試考場，藉由脩程的帶領，與脩陽、雅兩位皇子們會合。

　　「嗯——程皇弟你身旁的是哪家公子啊？很是俊俏呢。」

　　脩陽有些讚嘆的說著。

　　眼前的這位公子雖然從未見過，但是身上卻散發出非凡的氣質，如果能為國家效命，想必應是位可造之材。

　　「嘻嘻，陽皇兄難道沒看出他的身份嗎？」

　　脩程嗤笑。

　　聽見這話，脩陽和脩雅不禁努力端倪起眼前這名少年。

　　這名少年雖然英俊非凡，但似乎很像……「墨墨！」

　　脩陽和脩雅同時驚呼出聲，真不愧是孿生兄弟。

　　「猜、對、了。」

　　語墨淺淺的笑，看起來更是英俊。

　　「好了好了，別閒聊了，快宣佈進場吧！」

　　脩程一語點醒夢中人，眾人方才想起今日的目的。

　　「多謝皇弟提醒。」

　　脩陽微微欠身做揖，向脩程說著。

　　「皇兄莫要多禮。」

　　脩程回禮。

　　眾人踏著步伐，向主考席走去，同時宣佈，考生進場。

　　-

　　隨著考試結束的時辰越來越近，越來越多的考生將考卷遞上，當然——這其中並不包刮了于帆。

　　因為——他很早就寫完了。　　

　　不知為何，當他進場看見考題時，頓時文思泉湧，揮舞著筆將所有的東西寫上試紙。

　　他的速度明顯的超過了其他考生，在反反覆覆檢查之後，他起身，將墨以乾的試紙捲起，遞給了主考官，而這時，他是第一個交卷的考生。

　　而且當于帆走出場時，將試紙交給了在最旁邊的主考官，那考官抬起了頭，看了一眼試卷上的名字，滿臉笑容的對他說：「希望你能考上狀元，為國家奉獻一己之力。」

　　于帆楞了楞，才緩緩回答。「多謝考官關心，在下會盡力的。」

　　他剛剛竟將眼前這位英氣蓬勃的公子，當作上次在那巷子口替他搶回錢袋的姑娘了，最近——他似乎越來越不正常了。

　　「方才那位報考的男子妳認識？」

　　脩程輕敲語墨手肘，有些困惑的問著語墨。

　　他實在搞不懂語墨為什麼會與那名男子攀談，照理來說，語墨身世坎苛，應不會認識這樣的男子的，不過除了認識之外，他也想不出語墨和那人交談的理由。

　　「嗯！我覺得他有很大的可能為朝庭所用呢！」

　　語墨笑著向脩程說，她對這位名為『于帆』的男子，可是抱有很大的期望呢！

　　「的確，他看起來才學不淺呢！」

　　脩程思考著，說出了這句話，但心中依舊疑惑。

-

　　外頭的楓葉片片飄落，如舞孃般的，在空中飛舞。

　　那樣的葉，看起來是那麼的美麗，卻又是那般淒涼。

　　波羽在滿是楓葉的庭院漫步，不料，卻飛來了一隻鴿，通體雪白的一隻鴿子，牠的腳踝上有著一個印記——那是曾家的象徵。

　　那隻來自曾家的鴿子，停在她的玉鐲上，她立即發現了——這鴿子是隻信鴿，於是取下了牠腳上的信，便將牠放掉。

　　信上娟秀的字體，是波羽所熟識的——庭瑜的字。

　　她將信箋打開，上頭寫著：

　　羽姊姊：

　　如今宮中來了個狐狸精，死命纏著脩程表哥，願妳能前來相助，要不，這女人可能導致表哥無法專心於國事上。

　　萬事拜託

　　庭瑜敬上

　　看完，波羽一臉詫異的蹙眉。

　　脩程一向成熟穩重，迷戀女色而忘記理事，這等行為，她不大認為他會做的出來。

　　他從不輕易與女子接觸，這件事情她是十分清楚——她還因此陶侃過他，怎麼可能留了個狐狸精在自己身旁擾亂？

　　而且這女孩一向迷戀著脩程，與其說是請她前去趕走那女人，倒不如說是替她除去一個情敵，這樣的心思，她豈是不知曉？

　　不過，她也很久沒回去看一看了，弟弟應該也和他們相處融洽吧！正好——可以以此為由，進去皇宮。

　　波羽的左手緊握著方才的信箋——不是憤怒，而是興奮的表現。

　　波羽踩在楓葉上，踏過了那遍地皆是的葉，凋零的葉，走向了大廳。

　　「爹，可否允我進宮？」

　　波羽一臉笑意的問著父親。

　　她相信，爹沒有理由拒絕的。

　　果不其然，她的父親只是點了點頭便不再理會她。

　　反正，他這女兒和兒子都是不用讓他擔心的大人了。

　　靖和十五年的秋天，一場科舉殿試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在上頭監考的，除了官員，更有三位皇子，和——女扮男裝的平民姑娘——斐語墨。

　　而同時，一名名為波羽的女子，正打算要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