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十幾頃大的小莊,便是京城。有這樣方便又隱密必要的人家,肯定是來頭不小。偏偏這小莊裡養了一群家僕,裡面沒個主子在主事。
掛名的主子是有的,錢婆拿這地方當搖錢樹用得很開心;一是房間夠多夠大,只要看上去還算是趕京城的人想歇一宿,就可住進宅邸的客房,全權當客棧用了。二是好水好樹好瓜果怎能浪費了這塊肥地種出的好東西,錢婆於是動了個腦筋,發落人進城裡找幾好逸惡勞的廚子,在莊外的小路上搭起一個棚架,擺館子等級的菜,坐路邊攤一般的生意,賣的自然是路邊攤的價錢,愛寧靜、喜田園一類的文墨書生知道有這些路子可享,興致一來,三五人約著就來這賞月喝酒,醉掛了有地方睡,就差沒把這當自己家了。
但迎主子、待人接物的禮數從來沒少過。這是錢婆出了名的一手功夫,遠聽馬蹄、神算年月,覺得是主人的日子,就懂怎麼趕客、怎麼差人今天別上這裡吃飯。
「說了妳賴著不走,我就活受罪了,姑娘。」錢婆千求萬求,今天踢到鐵板,根本求不走。眼前這位姑娘,只見一罈、一罈子的酒甕,大白天的,就茫茫醉笑
「婆婆,我有的是錢,讓我留著吧。」唐雨唇趴在桌緣,癡傻傻地一杯接一杯
「妳可知道我們這裡趕客的規矩,聽話的,下次來咱們這,就是多一盤招待菜;不聽話的,我們可是多一罈酒就照十倍計價。」錢婆都這麼活說瞎說,就是要說走人。
唐雨唇一副沒在怕地噘眉頭「婆婆,沒想到您這麼愛錢吶,如此會算。沒關係!我們春樓裡的姑娘,就我最多釵飾,也就我最會花....」打著嗝,興姍姍地又掉淚,嘴裡仍笑「我朋友走了,為什麼不讓我在這醉一回?春樓裡沒什麼瞧得起眼好姐妹,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又永遠不是自己愛的,您不看看這白花花的大白天,我悶,出來為我已故的朋友喝個酒,您不同情就算了,不要趕我走嘛。」
看就知道那嬌嫩的身,每個撫媚的動作,都直直地把錢婆當成會上鉤的公子哥兒。錢婆心裡想得明白,出身酒家的除了會接應酒客的熱情和闊氣之外,一點點的撒嬌,襯出女人味兒,才夠讓人討喜...『職業病』,錢婆只是善良地如此斷定,也沒多加以惡劣地批判對方是狐狸精「姑娘,不然我請人扶妳進客房休息,晚點,月彎皎潔探頭,再讓您好好喝一杯...」
「不用了。」唐雨唇見著人如此讓了步,自己也不想落得太難看,「婆婆,別當我吃軟不吃硬,在城裡的唐雨唇也許靠著爺們的錢生活;但在城外,什麼朋友我都交。今天沒法好好為我朋友喝一杯,我也不喜歡婆婆欠我一回酒,不如就當我的新朋友,以後讓我有個熟地方可以坐。」
「那自然是行。就認妳這姑娘當我乾女兒也行。」錢婆就衝著姑娘一臉傻茫地笑,趕緊答應。免得下一瞬,酒氣不爽,翻桌不認。
眼看著人一臉滿意地拿著手上喝一半的酒甕,慢慢端起醒酒的步伐,灑灑往嚴家大門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