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

午飯後，在週日北京這座零下四度的大冰箱，走了快一個半小時。
仗著午餐滾燙的味增湯還在肚子裡，便忍不住要到雪地裡逞強。
走出戶外的第一眼，才發覺逞強的，不只是我。
我的學校「中央美院」除了我之外，隨便抓一個人都是全中國大陸各省最優秀考進來的藝術高材生。望著滿地希罕的白雪，總是有人心頭的創作慾，也滾燙難熬了。
這兩個傢伙，就這麼堆起了十一月的第一個「雪人」。
雪人胸口，還有我看不清楚的刻印紀念。







這一夜驟下的雪，讓我這充滿藝術動能的母校校園，有了點說不出來的「冰霜美人」的味道。
而北京原本還綠意未減的街頭景色，城市的秋意之姿，瞬間被冰雪掠奪成蒼白。










除了這些禁不住大雪堆積成重量，而不支倒地的街頭大樹，我其實比較感傷的，是那一些還在綠意邊緣的楓葉與槭樹。
原本應該要順應著季節變涼，逐漸由綠轉紅；最後在白雪到臨之前，完成了秋天絕美的豔紅姿色之後，再隨著冷風葉枯飄落才對。
如今，依舊還在忘情的綠油肥潤的樹葉，卻這麼直接被冰雪給「凍」枯掉，真是掃興呢！
季節難測了！人生的無常到臨，今後也將如此嗎？










冬雪之中能堅強挺立的，大多是松柏之類的樹種。
「針葉」確實是面對冬雪欺凌，而能安然進化的物種型態。
不過這次連氣象局也沒預報到的雪，顯然真的太大了，幾棵街頭的柏樹也這麼被壓歪了頭。
我這趟出門，主要趕著去買一大根薑來熬百菇湯。也買了顆天津大白菜，幾根小黃瓜，和一把菠菜；都是冬日的時令菜色。
走著走著，臉凍頭凍的，只想趕緊回家鑽進被窩再說呢！








回到家中，脫卸完一身的厚重裝束，轉頭望向窗外，雪已經停了。
雲端甚至開始可以見到透過雲層的太陽。
也才聽了兩首歌，喝了杯熱可可，再眺望時，路樹枝枒上的積雪開始消融了。
影劇新聞說，陳昇、黃品源、張宇他們昨日在台北小巨蛋剛開完演唱會。讓人想起了陳昇那首「One night in Beijing」。
對於這場十一月意外的「初雪」來說，「One Snowy night  in Beijing」是最好的寫照呢！
還有太陽既出，我得該去瞧瞧，那位十一月的第一個雪人，究竟怎麼樣了？




（AM稍早）

一覺醒來，窗外飛雪狂紛。
這兩天因為身體欠佳，開著暖氣保持23度睡著，直到今早醒來之前，全無察覺。
昨晚讀到深夜兩點多，最後一眼看窗外街燈，猶然是倒影在清冷的寒雨夜街。
雖然都知道今天開始氣溫將會降到零度以下，但這種「概念上」的數字降溫，與「視覺上」的白色衝擊，終究全然不同。
我穿著內衣內褲，在陽台上想抓幾片雪花。
突然想起人家說，北京這種天氣只要你一感覺冷了，就「冷到了，來不及了」！
我趕緊回身入房，隔著窗望著雪景。


翻閱過去的印象，對於白雪皚皚的場景，我其實也並沒有浪漫期待。
在台灣長大，因此我直到因為當兵時在谷關特種部隊，冬季合歡山有「雪訓」；因為去探望可憐駐地山上開福利社賣紅豆湯的其他官兵，這才真正見識了與戰爭場景相關的殘酷暴雪。
在這之前，高中時去看著名日本名著改編電影「楢山節考」，全片4/5都是深山雪谷，每一步都是陷入及膝的深雪。那種在整個在雪地山區討生活，而依然收困在情愛慾的掙扎、悲愴與蒼茫，完全震撼我心。
我一直到99年底住在波士頓Lexington，整理我正在寫的第三本書「陪伴」的最終定稿，當年整個十二月都在屋內閉關寫作。偶爾在冬日晴天開門，便是一地漂亮的白雪迎面，臉上又冷又暖；那種身體雖然被困住、心靈卻充滿無限自由的對比感受，這才感受到白雪背後的季節喜悅。


當然，對於屋內有暖氣，依舊可以穿著內衣褲一邊喝著熱湯在眺望雪景的我，人生是幸運的。
昨天北京白天最高還有近23度，一夜下墜到零度之下，氣象單位並沒有預報，所有人都沒有準備。可以想見那些在街頭貧困乞討的人們，將是何等的慘烈。
我幼稚園讀童話故事「賣火柴的小女孩」，最後在雪地與燭光中凍死的結局，當年讓我哭了一星期，對於我後來人生的價值感受，影響甚為深遠。
另外便是卡通「小英的故事」，小英與小黃狗踏遍歐洲尋親，其中在雪地中討生活、躲在穀倉中取暖的情節，至今我還可以全部還原。
而在這場乍看之下空靈美絕的北京突如其來的一夜雪，想必也同樣正無情堆積在某些不幸人們的艱辛之上，成為一場絕望的負荷呢！


剛剛看北京的電視新聞連線到氣象局，氣象局人員吞吞吐吐的，只說這場雪可能下到中午兩點後吧！冷風結束時間則還不一定。
主播問她才十一月就下這樣的雪，難道冬季已經開始了？氣象局人們也答非所問的「平均溫度要到十度以下才算」?!
各地的剷雪車、人員冬季的防護裝備等，肯定都還沒想到要用上了呢！這場下在首都的北京，包括中南海所有領導高官們家門外的一場豪雪，想必也要讓大陸的中央氣象局從上到下，壓力有得受了！
台灣的颱風，以及大陸的冬雪，顯然這讓兩岸各自的氣象局，感受著如此「滿頭包」的天有不測風雲，以及「雨」「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