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霑文集 短篇小說 (現代)
龍泉寶劍
(1)
60號公路往東,回家的路上,阿力轉開了車內音響,華人總是會轉到AM1300頻道,華語廣播給家鄉人更多的親切感,Linsanity現象充斥著這段日子的收聽時段,電視;報紙也是大篇幅報導著...
電台插播了氣象報告.
明天聖塔安納焚風會席捲洛杉磯地區,要大家留意安全,慎防森林火災,
"哦!這討厭的怪風又來了,明天可是周末呢!"阿力喃喃自語...
車子過了Azusa,阿足把車子轉進去大華超市,買了一些雞蛋蔬果青菜與肉品,
他還特地挑了一瓶生抽和滷包.
"明天可燉煮一些好吃的東西了!"
"哦!加買幾個油果(Avocado),作些沙拉好吃呢!" ...
刷了信用卡付完帳後,就直接回到了家,熄了引擎,阿力隨手把繫著絲帶的車鑰匙塞進了褲袋,
開了車廂,左右手各提了幾袋東西,用腳勾來車門,然後再腳板頂住;用力一踢,砰的一聲關好了車門!
阿力抱著一大堆食品,他懶得放下東西,把右手的東西交給左手,提著東西的左手再加上還抱著本來右手拿的物件,阿力身軀微微向後仰灣,這時他把右手插進褲袋,掏出鑰匙時,發現剛剛下車時塞進口袋的車鑰匙絲帶纏勾住整串門的鑰匙,阿力也懶得開解,他知道哪隻是大門鑰匙,憑著觸感,他準確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鑰匙,插進大門鑰匙孔...
這時向後仰灣的身子準備向後再退一步,讓鐵柵門向外開啟,這時只見那盒雞蛋忽地摔了出去...
還好阿力眼明手快,趕忙蹲下身子,伸手接住.然而卻又把好幾包菜摔了出去...滿地狼藉啊!
阿力苦笑了幾聲:"啊!不能偷懶呢!"蹲下身子,撿拾著一地的散亂...
那幾顆油果,摔破了其中兩顆,阿力拾撿起來看了看,"還好!還好!放到明天不會壞的!"
把幾包菜堆在門邊,開內大門時,阿力不經意的抬頭望了望...
"咦!大門門楣正中間可還鑲龕了一面鏡子," ...鏡面還殘存了幾道紅斑筆痕.
"是八卦鏡!"
阿力知道這物件是避邪鎮煞用的,就特地站直身子,立直於大門中間放眼直望出去...
"也沒有直接對沖什麼東西啊!只是前頭屋簷簷頭似乎在門中線呢!
前任屋主安放這個東西, 我怎麼都沒注意到啊?"
"沒事的!吉人吉屋住啊!" 阿力喃喃自語著....
(2)
剝開油果(Avocado)用湯匙在碗裏輕輕壓碎成泥狀,剛切成絲狀的胡蘿菠;
一葉葉洗乾淨的菠菜;混著煮熟的馬鈴薯,滲和著美乃滋...
阿力享受著沙拉製作的樂趣,剛洗好的衣服,序列整齊的晾曬在後庭園的衣架繩上,
美國白人是不曬衣服的,用烘乾機烘乾,怕晾曬在外頭,不雅觀!
阿力才不管這一套,常常朋友聚在一起聊天時,
阿力都會說:"反正我是假洋鬼子,又不是真洋鬼子!"
阿力捧著沙拉大碗,一邊攪拌著;一邊走到living room,打開電視,
電視正轉播著NBA;尼克隊要邁向5連勝的戰事,
" Lin真是所向披靡啊!...." 阿力眼睛盯著電視;手忙著沙拉...
一個3分球遠射,阿力竟然手足舞蹈的跟著吼出 :
"Good Shot!" 手中那碗沙拉一逕灑得滿地都是....
(3)
屋子外大樹樹葉忽地搖曳的沙沙作響,廚房窗戶吹進一股股熱風,夾雜著街道的塵沙灰粒,阿力專心看著球賽,竟然忘記外面聖塔安納焚風的來臨,庭院裏的晾曬衣物被風颳得東倒西歪,房間窗戶沒關,也遭殃塵土的侵襲;連廚房的洗碗槽都被好多灰塵覆蓋,還好紗窗檔住了樹葉及大個粒塵土...
阿力發現時已經晚了一步!
"Linsanity 害慘我了...."阿力哭喪著臉,趕緊關閉了所有窗戶.
趕緊到庭園中,看著零落四散在草地上的衣服和東倒西歪的衣架,
"衣服又要重洗一次了..."
阿力真後悔,如果用烘乾機就好了!...
(4)
大門被打開時,前庭院的棚花,草皮一片狼藉,阿力把倒了的棚花花樹扶了正,
"這一兩天,要趕緊叫整理庭園花草的老墨趕快先來整理一番"
阿力心裡盤算著...
走出門庭外,看看鄰居都是一樣的遭遇.
"看來老墨也不會那麼早來了,起碼一個禮拜囉!"
阿力邊走邊想著,腳尖忽然踢到一個東西,他蹲下來一看...
"這不是那面八卦鏡嗎?"
阿力回頭望了望大門門楣的中央,他可從沒這麼仔細望過這個大門...
(5)
****
阿爸帶回來一面八卦鏡,一個人架著個竹梯把它釘掛在房子一樓屋簷角落,
孩提時的阿力不知道阿爸在幹嘛? 問著哥哥,哥哥指著給阿足看,
對面五金行的屋子店面的招牌正中央,安放釘掛了一個圓形五彩獅頭,
口中還銜咬著一隻劍!
。。。。。。
就這樣,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阿力的阿爸就出事了!....
****
(6)
阿力望著門楣,發呆了好一陣子,進屋後,打了哥哥的電話...
那頭傳來這樣的話語:
"不知道人家是否施了什麼術? 中國五千年文化,道家的術是很厲害的,不要輕忽!
鏡子就放置一旁,要否要再安放新的鏡子? 看看再說!"
阿力知道哥哥已經是虔誠的基督徒了,基督徒應該是百無忌諱的!
但就這事而言,阿力他哥哥依然是戒慎恐懼著...
(7)
阿力心中有些慌亂了....
定了定神後,他走到自己的房間,
取出那把龍泉寶劍,置放於客廳正對大門的中心軸線!
這把龍泉劍,是阿力有時候早上使使太極拳;練練太極劍用的!
跟著阿力好多年了...
(8)
一切平順!
一切都平順如常...
龍泉寶劍就靜靜置放著那個位子...
(9)
阿力已經忘記八卦鏡的事了...
最近幾個月的時間,阿力由於工作,電腦閱讀時間過長,眼睛眼壓高而生了飛蚊症.
阿力給醫生診斷是眼睛玻璃體的問題,西醫說少看電腦,只有開了藥水暫緩症狀.
出差回到國內,有人介紹了一個中醫給阿力.
這中醫是祖傳中醫,人也客氣,第一回在江東,把了脈,開了藥方,七帖藥要價420元人民幣,
阿力納悶何以藥價如此之貴? 國內一般老百姓抓藥,據阿力觀察也就是幾拾塊錢而已,
由於第一次見面,阿力也不好意思開口詢價講價,
只用開玩笑口吻說:"國內看病抓藥都這麼貴啊?"
老中醫說:"加了人參,好的人參會貴些的!..."
阿力果真足足吃了這七付藥,眼睛感覺似乎比較不那麼容易痠累了...
(10)
又過了兩個月,阿力再回到國內,想到眼睛應該可以再吃吃中藥調養一下,
上一回吃的效果還感覺不錯呢!
聯絡好時間在老地方,江東的藥房看診,
沒想到臨時老中醫要阿力過江到江西另一家藥房去看診,
理由是江西的藥房藥材比較齊全,這樣對阿力較好,阿力就過江到了江西的藥房.
老中醫依然客氣的與阿力寒喧一番,然後把脈;看診;開藥方,藥價開出來是838元人民幣,
阿力覺得奇怪,上回400多元已經夠貴,這回800多元就太離譜...
於是就問:"太貴了吧!"
老中醫很客氣的說:"這次是用長白山的老山參,對藥是最好的...所以貴些!"
這時一個自稱是藥店老闆靠了過來,拿出了一張20元人民幣紙幣,
對著阿力說:"坐的士來的吧!補貼補貼車資吧!" 說著說著錢就塞給了阿力....
(11)
阿力吃了三帖藥,身體腹腔感覺燥熱難當,趕緊自動停了兩天藥,身體感覺稍好,
再續吃其餘藥劑,但又再吃了兩付藥後,身體出現異常過敏現象,緊急到醫院檢查,
醫生罵阿力亂吃中藥,吃出大毛病了...
回到美國,越洋電話詢問了這位老中醫,
他還是客氣的說: 他看的病,如果出問題,他負責任的!...
老中醫還開出了"五味排毒飲"給阿力喝...
(12)
阿力吃海鮮過敏;吃雞肉過敏;吃牛肉過敏;吃羊肉過敏 ...
生不如死啊!...
阿力在一段日子的沉潛後,豁達覺悟了這些事務人生了...
。。。。。。
那天阿力愣愣的看著客廳的龍泉寶劍,他坐在沙發上,抽出了劍...
"斬斷這些壞運氣吧!..."
阿力心是這麼想的!......
寶劍出鞘....
。。。。。。
阿力把出鞘的劍放置在同樣的中軸線位置..
(13)
十五天后,國內來了消息...
那位老中醫,在半個月前,因胃出血突然死亡...
(14)
阿力在今天翻開了筆記本，無意間看到了以前抄錄的一句話:
人參殺人無罪
砒霜救人無功
阿力喃喃自語的念著;念著...
(15)
打開了大門,站在門口;阿力望著天空.
今天洛杉磯是少有的陰霾天,無力的風;無麗的雲.
"明天大太陽應該出來了吧!"
阿力依舊喃喃自語的念叼著....
忽然間,阿力想起在江西蒸湘南路的另一家藥房同仁堂,有這麼的一副對聯:
修合無人問
存心有天知
~ 完 ~
完稿於 LA,RLH,U.S.A
20120522 PM 11: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