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在我唸大四那年，首次參加文建會的舞台劇演出，那時的我
飾演一個情婦，對一個涉世未深的大學生而言，要揣摩情婦的角色著實不
易。二十多年後再次粉墨登場，挑戰一個五十多歲的鄉下歐巴桑，而且全劇
以台語演出，對台語不「輪轉」的我來說更是考驗。

    「售票口」鄉土劇蘊釀了二年，從寫劇本、讀劇到舞台版，歷經了四個
學期總算開花結果，尤其是這學期從開學就進入排演的預備動作，每周二
晚上三小時，加上周末加課的時間仍然不夠用，眼看著演出日期十二月三日
不斷逼近，劇本 還不斷修改，走位、對詞、排戲都還在摸索，更別說服裝
道具、佈景及音樂等繁瑣的事，即使學員可以很幸福地單純當個演員，可是
仍抵擋不住「演出症候群」的發作，有人焦慮得睡不著覺，有人無法正常地
買菜煮飯，我則是半夜胃痛到幽然轉醒，只好一邊按壓著胃部、一邊背台詞
就怕自己出了差錯壞了一齣戲。

      為了實地感受黃春明老師創作的靈感，我們還特地沿著海岸線走訪幾個
火車站，並且在候車室暖身排戲，幸好那是個小站，不然會被乘客誤會是
瘋人院的戶外教學，最後我們來到小說家筆下的礁溪火車站，這個「售票
口」原著在三十年前上演的地方，用最貼近的體溫體會，雖然物換星移、
人事已非，卻讓人深刻領受小說中描述那個寒冬天未亮的清晨，老人們聚集
在候車室排隊等候買預售票的情景。

     公演進入倒數時刻，演員和工作人員都繃緊神經，黃老師數度親臨排練
場盯戲，他對原著執著而率真的態度，幾乎一度讓排演陷入膠著狀態，他
不捨得責罵生澀的演員，於是導演成了夾心餅乾，一方面尊重老師的堅持，
一方面又要顧及演員的心情，還要盯緊排演進度，若沒有多年的修練和修
養，恐怕難以完成這次不可能的任務，要再一次獻上最大的敬意。

     我們似乎是被趕鴨子上架，海報都發出去了，票也都賣光了，沒有任何
退縮的理由，這是一種「劇場倫理」，就像一場誓盟一樣，當初的參與就
代表演出的保證，再怎麼辛苦疲累都要把戲演完，黃老師不斷地在演出跟
大家精神喊話，他說，二天四場的表演就像棒球場上的四個壘包，一定要
跑回本壘才算得分，於是十二月三日下午第一場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但
是晚場卻發生了劇場人常說的「第二場夢魘」，不知道是過度興奮，還是
因為總統夫人周美青也在台下看戲，台上竟然狀況連連，甚至最後謝幕時
連大幕都卡住打不開，大家只好從中間的縫隙鑽到台前謝幕，不知情的觀
眾也許會以為這是黃老師的新把戲 。

     演出花絮還真的說不完，其中最爆笑的是最後一幕七仙女歸天，當大家
發現七仙女倒下的位置會卡到大幕時，於是一邊演就一邊用力把他拖進幕
後的位置，正當燈暗了大家鬆了一口氣時，突然幕又打開、燈又亮了起來
幸好大夥兒默契十足地馬上定格，憋住了氣一直等到黃老師把話說完、燈暗
大幕關上，才敢放鬆，那時七仙女高高抬起的腳已經微微顫抖了，這個美麗
的錯誤卻產生了畫龍點睛的效果。

     我的家人來看最後一場，大姐還專程從台南趕來，每次回想起來都忍不住
發噱，因為當天我已經出場演了五分鐘，我媽居然還沒認出我來，頻頻問家
人我怎麼還沒出來，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興奮的是除了家人的熱烈參與
外，更高興我真的融入了劇中的角色，連自己的媽媽都無法辨認；除了演技
的突破外，一口道地的宜蘭腔閩南語也讓親友刮目相看，尤其是長這麼大
第一次要說「恁祖母」這三個字，不僅要入目三分還要婆婦罵街，演出前為
了求好，可是又怕被鄰居聽到，只好躲在被窩裡一直大聲地喊「恁祖母、
恁祖母、恁祖母…」，上演前一刻還央求七仙女要「幹」用力一點，才能激
發我的「恁祖母」，沒想到這招果然奏效。

    演出後大家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不論成功與否、好壞與否，那種一夥人
不計名利共同完成一件事的付出，就足以讓人感動好久。期待「售票口」這
齣戲真能如導演所預言地長命百歲一直演下去 從宜蘭演藝堂出發後，就一站
站開演，走入社區、走入校園，甚至到全國巡演，並且進軍國家劇院，請為
彼此加油打氣 我親愛的同學、團員、夥伴們！
                                                                       小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