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5-21  刊於更生日報副刊)

原諒

人老了就健忘，這是自然現象。即使年紀不大，如果心思旁騖，也一樣腦筋模糊、記憶不清。可是年輕氣盛時真不明白，很難原諒別人的疏失。

在我高一時的日記曾經這麼寫著：

「下午，上街買菜，最氣人的是我買一塊錢豆腐乾（註：那時的一塊錢可買六個蛋 ) ，已經把一個一元鎳幣放在攤位桌上，眼見老婦人收入口袋中，可是她一口咬定我沒付錢，再三告訴她我給了錢，她卻死嘴硬，我百口莫辯，倒好像我貪便宜似的，真是一大侮辱，氣炸了！怎麼有這麼耍賴皮的老婆婆，還說那錢不是我的，豈有此理的老頑固！跟這種不可理喻的人講理是徒勞無功的。哼，看你可憐，算我倒楣，我狠狠的將豆腐乾一拋。送你一塊錢，該滿意了吧！說完就滿懷不平的走了，而且下決心以後一定不買她的豆腐乾，買東西也絕不先付錢了！」

此後，雖然注意自我提醒，但還是常常忘記保護自己。二十幾歲那年，春節前幾天，我在市場買一件毛衣，給了小販一百塊，歷史重演，他放進錢袋後，大聲要我付帳。四周擁擠嘈雜，他堅持不承認已收了我的錢，傻傻的我又買了一次教訓。拼命記住，務必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銀貨兩訖，才不會發生糾紛！

超級市場的老美收銀員，在這方面倒是清清楚楚、慢條斯理的，收錢以後若要找零，也是一張張的攤開來，有時念念有詞倒數給你聽。如今一般店家用收銀機，一個個算賬，不要急匆匆的掏錢，付賬了又有收據或發票，比較不容易出錯。但是在傳統攤位，如果遇上拍賣特價，顧客眾多，仍然得留神些。

多少年過去了，當年那不能忍受人家不誠實行為的年輕人，不知不覺已走到歲月的深秋，記性衰退，似乎不足為奇。如今思索，那時賣家是否真的想吃人，也不一定。也許他真是年老糊塗或心不在焉忘記了，並非有意誣賴的，是否反而要同情原諒他呢？不過，為合理起見，我們當顧客的最好步步謹慎，不然，類似事件若無錄影存證，便是真相難明、自願吃悶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