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午後,我在台北辦完了事,時間很充裕,我站在台北車站的中央思索著要往哪個方向,哪個方向的甚麼地方,是我計劃要去,而一直未去的 ? 其實五月中旬的台北已是暑熱難擋,氣溫明顯在三十五度上下,一走出室外隨即冒汗,這期間隱身在裝有空調的室內是再好不過了。那麼我最終該往哪個方向 ?
市中心的任何方向已失盡胃口,豔陽下的台北城一直不討喜,最後我仍是搭上一列往南的區間車。新穎快速而涼爽的區間車一直是不錯的選擇,它能走得遠,通常也走得快,比之捷運差不了哪兒去。若可以,我的悠遊卡可一路直達苗栗,同時省去購票驗票之苦。但午後的重點是,我此刻要去哪裡 ?
要去哪裡 ? 念頭一轉,列車即將進入萬華車站。我心想,就艋舺吧 ! 很長一段時間未去艋舺走走了。才一打定主意,車門已然開啟,下車的人零零星星,十根手指可數。這車站經過改建以後,我直到現在方有緣一見,一切顯得陌生得可以。幸指標明確,依指示很快即找到出口。是了,出口的正前方就是康定路吧 ?
我由康定路慢慢走入艋舺的心臟,雖氣溫高熱,顯然在街上活動的人口不少。有小販,有老人,有婦人,見不到幾個小孩。想是上課時間,所以小孩特別稀少。而婦人,濃妝的老婦或中年婦女零星幾位,她們站在廊下一動不動,路人視之心照不宣,當然也包括我。隨後,我慢慢接近了龍山寺捷運站附近,經康定路左側彎進一條小巷,巷子兩旁已佈滿跳蚤市集小販。此去一路是小販,到了巷底仍是小販,這一路呈T字型排列,緊貼著龍山寺捷運站廣場,亦即遊民雲集的著名廣場。
我邊走邊看這些琳瑯滿目、品項紊雜的細軟物件,眼花撩亂,千奇百怪,各盡擅場,往往一條粗布、 一只皮箱,小販們隨地一擺,便開始做起最底層的營生。五十不嫌少,千元不算多,十元二十元所在多有。見他們沒有尖銳的吆喝叫賣,大抵是低調的叨叨絮絮,細聽是雙方議價討論,難免帶點兒神秘色彩。這是艋舺一地的區域特色吧,老社區,老風貌,老營生。
我未特別在市集裡尋寶,倒是不久即走入莽葛拾遺古董舊書店,並且很快地找着一本想要的書冊,隨即將其買下。我拿著相機走到龍山寺口對岸的廣場,見眾人圍著個西瓜攤指指點點,顯然是西瓜解暑,大受歡迎,攤主忙得不可開支,就連攤主大約十歲的女兒都喚來幫忙。見小女孩捧出一盤的西瓜,是一盤切好的、約莫六七片的紅肉西瓜。我起初好奇學齡兒童為何未上學,但不忍細問,只趨前問女孩西瓜的價錢。這女孩細看十分秀氣可愛,帶著幾分靦腆、幾分緊張,她輕聲回了句 : 「 一片十元。」 聲音聽的出羞怯。我實在不好再問,接著由口袋掏出個銅板交在女孩掌心,自己由盤子裡抽出一塊西瓜,就這樣站在廣場吃將起來。
我啃著啃著,直到西瓜啖盡,女孩的西瓜已賣出最後一片。見周圍吃西瓜的人多了,我仍然不忍去問她 : 「 今天上學了嗎 ? 」 而是往前走到廣州街口,近龍都冰菓店這一側。我直覺走到廊下避開日曬,且走且走,趨近龍都門前一探,已滿是食客。我心想還不是吃冰的時節,於是再往前走,這才一走,見廊下牆面倚著一名長相秀麗,身材曼妙,披肩長髮的女子,約莫三十來歲。這女子臉龐掛著淺笑直直望著正面走來的我,就像行注目禮一般;我一恍惚,隨即定神一想已身處廣州街風月範圍裡,所以我對著女子也回以一個淺笑,於是儘量從容自然地,與女子擦身而過。我似乎看見女子微微失望的神情。
詩 : Clemens Brentano
曲 : Johannes Brahms
翻譯 : 好希望
冷冷樹林啊 , 窸窣何方 ?
林內吾愛步往 .
絲絲回聲啊 , 傾聽何方 ?
聲中我歌明詳 .
我心深愛樹林響 ,
吾愛此處步往 .
回聲沉睡於悲傷 ,
我歌此處渺茫
- 15樓. 戈 筆 揚2015/12/17 10:22这些图文,都值得回味呢!
- 14樓. 迷蝶2015/07/02 06:14嘿咩
狼 不是阿本伯邰ㄟ
悄悄裡跟你說了
年年歲歲花相似 歲歲年年人不同
~迷蝶 - 13樓. 迷蝶2015/07/01 21:57唉~喔
頭香又沒錢拿..
別這樣咩
我訂閱這格的文 剛好在線上
就首推
怎麼那麼ㄋ一ㄠ摸阿
真煩 人
拜囉~
年年歲歲花相似 歲歲年年人不同
~迷蝶迷蝶這篇回應很難懂耶 ! 後來我回去前頭看了看 , 猜是妳以為我沒有為妳在公車站的遭遇說幾句吧 ? 那些行為詭異或異常的尋芳客在該區本見怪不怪 , 幸虧妳及早見了這場面 , 以後再遇想必已是波瀾不驚 , 換個角度看 , 並非完全壞事 . 妳對世間的同理與悲憫是有的 , 我講的是另一個方向 , 非指妳 , 別誤會啦 . ^^
筆記阿本 於 2015/07/02 00:10回覆 - 12樓. WWS2015/06/26 12:53艋舺浮生錄
黑白照更能凸顯歲月留下的痕跡
許多庶民縮影 盡在街頭巷弄
而今不再 幾許感傷
台灣這些年進步雖緩 , 但勉強算是與時俱進吧 . 這些舊社會的痕跡慢慢縮到更陰暗的小角落 ,通常只為了三餐能有個飯吃罷了 . 底層雖苦澀 , 但消褪不了 , 各國都有 . 有功成名就的 , 自然就有傾頹失意的 , 社會不能漠視或視而未見 . 更甚者 , 譬如那個姓應的市議員 , 要拿水槍噴灑遊民哩 .
筆記阿本 於 2015/06/28 12:09回覆 - 11樓. 一畝桑田2015/06/25 17:41底層
底層自有底層的求生術,
頂級貴族一頓下午茶,
足夠他們一個月伙食費。
udn的貴夫貴婦不少 , 他們通常不會看這類圖文 , 相信一畝兄不在此列 .
聽聞早些時候大陸的煤礦老闆與廢金回收老闆吃一頓飯動則RMB20萬 , 這足夠讓他們吃一輩子了 .
筆記阿本 於 2015/06/28 12:03回覆 - 10樓. simma2015/06/24 16:11
站壁的~~
艋舺悲情一蕊花 .
筆記阿本 於 2015/06/25 00:22回覆 - 9樓. old friend2015/06/24 10:09,
浮生若夢 隱隱孤涼 文末一瞥 …隨之的喟然… 讀出故事者的感歎擦身故事人的滿腹愁悵…同聲撩起讀者共同無力的頹喪...溫柔慈悲 餘韻漫長……您這幾句真是道盡了該地一些在底層裡為求生而掙扎的人內心的辛酸 . 那些特種行業的原始營生 , 雖各有原因 ,但難免受人異樣眼光 . 我見之雖起了幾分憐憫 , 卻不願讓對方的心情受影響 , 所以儘量以平常心視之吧 .
筆記阿本 於 2015/06/28 11:56回覆 - 8樓. 小肉球2015/06/24 06:05會被罵
寫這帖回應, 怕被阿本伯罵.
正文的第一張和最後一張照片挺有樸拙的氣息, 亦挺溫馨. 但其他照片所呈現的現代艋舺不啻於落後國家: 落後, 混亂, 不潔, 貧窮 ...
台北市竟有這種景象, 好像非洲/中南美洲/印度/菲律賓 ...
看日本節目, 也會呈現浮生錄, 但日本這方面很有秩序條理, 攤販再多, 乾淨, 整齊.
這處攤販也是井然有序呀 ! 他們緊靠著巷道兩旁排列 ,並未阻礙行人通行 , 而且時間一到立刻收拾乾淨 ,算是一處效率與默契的跳蚤市集 . 肉球姨再看清楚 , 是"跳蚤市集" , 很臨時性 . 而且各國都有底層 , 台灣的底層風貌算是較文明的 , 西方國家也不見得處處進步 .
您要多具備人文的悲憫情懷 , 就像是對貓犬那股傻勁 , 拿出一部份關愛來愛人 ,又有何妨 ? 好人善人底層掙扎的人不少呀 .打擊壞人 ,同時扶助弱勢的好人 , 如此肉球姨的功德就更大了 .
哼 , 的確是該罵 . 哈哈 . ^^
筆記阿本 於 2015/06/28 11:50回覆 - 7樓. 牛仔3號2015/06/23 23:27這篇庶民的多層面貌
在阿本兄的鏡頭對焦與字裡行間裡
像一層層剝皮的洋蔥丟到鍋裡煮食
起初的辛辣嗆鼻味的遠距
竟至後來轉為溫柔的撫貼
一如想像,看著賣十元西瓜小女孩的周遭,買了一片杵在那兒邊吃邊觀察!
您將平凡生活中的勞苦
為世人自不屑中提升出關切之情! (bravo)
我讀後就陷入那種需要掩卷的沉思...(難怪搶不到頭香?
)
(這篇真的寫得太好了!
)
不是才聽聞此刻妳人在屏東或是台東 ? 全家出遊 , 其樂也融融 . 或是我記錯了 ? 感恩牛仔出遠門還惦著這裡 , 這表示網路無距離 , 想去哪兒想讀甚麼都方便 , 拙作此刻就收到遠方的指教哩 .
這相關色調的系列照片還不少 , 待我慢慢咀嚼消化 . 賣西瓜的小女孩正處於學齡 , 那日並非假日 , 是否小學僅上課半天 ? 若是 , 我稍稍寬慰些 . 艋舺這老社區是處拍攝的好所在 , 處處是故事 , 處處有韌性 , 生命的韌性 , 頑強對抗著失意挫折與剝削的韌性 . 謹祝遠遊與洽公愉快 ! ^^
猜猜他在切何物 ?
筆記阿本 於 2015/06/24 00:00回覆 - 6樓. c2015/06/23 20:46,
咫尺間距 往往似陷落另一人世層面 營織出那樣氛圍的 有著不同故事的人們 每每 就在格主的一番番注目關切裡 說起了蒼茫.....閣下自稱 "C" , 這讓人墜入五里霧起了聯想 . 或許即是udn那位許久沒來的老文友 . 老友可好 ? 祝你一切順心順利順順順 . 你雖謹留下幾句話 , 卻穿透這幾張畫面想傳達的意涵 , 而引人回味 .
筆記阿本 於 2015/06/23 20:58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