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的午後，滿地春雨。路邊三四百公尺長的青草地，寬度有十來公尺，冒出許多淡米黃色花穗。放眼望去，像鋪了一條粉彩色地毯，春天滿溢的美麗。

「車前草」花盛開在清明春雨季節，直挺挺地穿越雨水往天際伸展。記得那天騎單車趕著到新莊為文案採景，時間緊迫。擔心過了日落時分，天色暗淡，取景不易；路過一片漫延數百公尺的車前草，還是不由得停下腳步，在雨中拈起些許遺落在時間角落的點點滴滴。

車前草，多年生草本植物，葉為根生呈卵形，有五條主葉脈向下延伸到葉柄處，葉叢由葉基處向外伸展，在草地上看似一棵棵美麗的綠色花朵。條狀花穗由葉叢中心抽出，長約十五至三十公分，像著了色的免洗筷佇立在草皮上。不知道為什麼會被稱做常見的雜草，自從都市化情況日益擴大，出現的機率也隨之下降。

「車前草」又名「車輪菜」也是一味中藥，藥典記載其主要作用可利尿、解熱、去痰、抗菌，在泌尿道及消化系統相關病症，經常入藥；小時候住萬華大理街附近，爸爸的服務單位就在家後不遠處。隔條小巷子是單身宿舍，門前有一大片翠綠的草皮，幼稚園下課後跑到草皮上追小灰蝶玩。有位大哥哥經常在草皮上採車輪菜，他告訴我是中藥，採回家可以煮茶喝。日後放學，便喜歡到單身宿舍，幫忙找一小叢一小叢的車前草。

白牆黑瓦、黃木門綠紗窗，夏日蟬聲綿延一整個午後，圍牆邊開滿整排木槿粉紅色花朵。爸爸很多同事未結婚成家，都住在單身宿舍裡；我們一家人也跟宿舍有許多生活連結。老家沒有自來水，小紅瓦、黑木板牆。洗菜、飲用水，大部份都到宿舍提水，而我喜歡跟在媽媽後面看美麗院子的風景。下午到大澡堂洗澡，偌大的澡池像游泳池一樣澎湃。感冒拉肚子，爸爸說要吃清淡的烤土司恢復較快，帶了麵包，用宿舍裡的電爐烘烤焦黃，外酥內軟，整年吃不到幾次的美味，一直另我難忘。

每次走進單身宿舍，第一眼看見的，是腳下一叢叢四處生長的車前草。我和家人的種種生活影子，門口年年常綠的車前草，第一個知道。

幾年來騎單車悠遊淡水河系岸邊，遇見遍生的野地草花。有時是天亮前「月見草」向天悲鳴的最後一聲美麗，或者是「白三葉草」和著晶盈雨滴。禾本科的「鋪地黍」與「雙穗雀稗」，偶爾也會佔據某個季節灘頭。四五月剛長出來的「車前草花」簡單卻豐富。今天，跟著忙碌生活走過雨天，也走進兒時與單身宿舍的舊日子。

攝影、文: 茶花小屋 2010.0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