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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詹姆斯．卡斯（James P. Carse）的《有限與無限的遊戲：從遊戲與變幻透視人生》
2025/10/04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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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詹姆斯．卡斯（James P. Carse）的《有限與無限的遊戲：從遊戲與變幻透視人生》
好像有一陣子沒有這樣彷如「發現寶藏」的驚喜。
讀到這一本書，感覺真的很有意思，從「有限與無限的遊戲」的框架，闡述遊戲規則，再漸次論及「文化」、「社會」、「大自然」……彷彿我們也不得不參加這一場人生必然要面臨的「魷魚遊戲」？而在本書的〈譯後記〉，譯者以「賽局理論」或「棋局」切入並導讀，在在顯示作者思考及創作本書的奇妙之處，以下摘要分享。
書名：有限與無限的遊戲：從遊戲與變幻透視人生
Finite and Infinite Games: A Vision of Life as Play and Possibility
作者：詹姆斯．卡斯（James P. Carse）
譯者：葉家興
出版社：大塊文化
出版日期：2024/06
內容簡介
紐約大學榮譽教授卡斯在本書中向我們展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遊戲玩法。
有限的遊戲在受限的邊界內遊玩，以獲勝、功成名就為目標，但最終玩家也受到過往成就頭銜的束縛；無限的遊戲則與邊界共舞，對生活有著無限想像，對每日意料之外的事物感到興奮，玩家不是為了爭輸贏而競賽，只是想要玩這場遊戲而希望遊戲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當我們玩遊戲時，我們在做什麼？
有限與無限遊戲如何影響我們的生活方式？
【Excerpt】
〈世事遊戲至少兩種〉
1
世事遊戲，至少兩種。一種是有限遊戲，一種是無限遊戲。
有限遊戲以取勝爲目的，無限遊戲以延續遊戲爲目的。
（THERE ARE at least two kinds of games. One could be called finite, the other infinite.
A finite game is played for the purpose of winning, an infinite game for the purpose of continuing the play.）
2
如果某個有限遊戲存在最終贏家，它就必須有個明確的結局。當有人獲勝，遊戲就結束了。
當玩家們都同意誰是贏家時，我們就知道誰贏了。要確定誰贏得了遊戲，除了參與者的共識外，沒有其他絕對必要的條件。
決定勝負時，似乎還需要觀衆或裁判的同意。但事實上，如果參與者無法就勝負達成一致共識，遊戲就沒有得出決定性的結論，也沒有滿足遊戲的初衷。卽使他們被抬出場外並被強行中斷競賽，他們也不認爲遊戲已經結束。
假設參與者都同意了，但觀衆和裁判卻不同意，那又如何呢？除非能說服參與者，他們的共識是錯誤的，否則他們不會繼續遊戲，實際上他們也無法繼續。如果參與者相信遊戲已經結束，他們還會回到場上嗎？
除非參與者自由地選擇參與，否則有限遊戲就不存在。被迫參與的人，無法眞正參與遊戲。
不管是有限遊戲還是無限遊戲，都有一個永恆不變的原則：「誰參與，誰就自由地參與。誰必須參與，誰就參與不了。」
(It is an invariable principle of all play, finite and infinite, that whoever plays, plays freely. Whoever must play, cannot play.)
6
在某一方面，且僅有這一方面，無限遊戲與有限遊戲相同：對於無限遊戲參與者，我們也可以說，「如果他們參與，他們就自由地參與；如果他們必須參與，他們就參與不了。」
除此之外，二者的對比是極爲明顯的。
無限遊戲參與者無法說出遊戲何時開始，他們也不在乎。他們之所以不在乎，原因是遊戲不受時間的限制。事實上，無限遊戲的唯一目的就是防止遊戲結束，讓每個人都參與其中。
無限遊戲沒有空間或人數上的邊界。世間任何無限遊戲都不存在障礙，也不存在資格問題，因為任何人都可以參與無限遊戲。
有限遊戲是外部定義的，而無限遊戲是內部定義的。無限遊戲的時間不是世界時間，而是在遊戲本身創造的時間。由於無限遊戲的每次進行都消除了邊界，它爲參與者打開了新的時間視野。
因此，我們不可能說一個無限遊戲已經進行了多久，也不可能說還能進行多久，因為持續時間只能從外部來衡量。同樣，我們也不可能說一個無限遊戲是在哪個世界進行的，因為在一個無限遊戲裡面，可以有任意多個世界存在。
7
無限遊戲裡可以進行有限遊戲，但無限遊戲不能在有限遊戲裡進行。
無限玩家將自己在任何有限遊戲裡的勝負，視爲無限遊戲裡的片刻。
(Finite games can be played within an infinite game, but an infinite game cannot be played within a finite game.
Infinite players regard their wins and losses in whatever finite games they playas but moments in continuing play.)
〈没有人可以獨自參與遊戲〉
32
没有人可以獨自參與遊戲。一個人無法單獨成為人。沒有群體的地方，就沒有個體之存在。我們不是以自己的身份與他人互動，我們在與他人互動的過程中實現自我。
(No one can play a game alone. One cannot be human by oneself. There is no selfhood where there is no community. We do not relate to others as the persons we are; we are who we are in relating to others.)
……
35
另一方面，文化是個無限遊戲。文化沒有邊界。任何人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都可以成爲文化的參與者。
（Culture, on the other hand, is an infinite game. Culture has no boundaries. Anyone can be a participant in a culture-anywhere and at any time.）
因為一個社會保持著謹愼的時間限制，它將自己的過去視爲命運；也就是說，它的歷史進程介於明確的開始（創立社會的鼻祖總是特別得到紀念）和明確的結束之間。（它勝利的本質在官方聲明中反覆預示，如「各取所需，各盡所能」。）
因為文化本身沒有時間上的限制，文化將自己的過去理解為歷史，而不是命運，也就是說，它是一段已經開始但指向著無窮無盡的未來的敍事。文化是凡人的事業，他們不屑於保護自己免受意外。他們依憑著遠見生活，避開權力，快樂地悠遊邊界之間。
社會是權力的體現。社會是劇場化的，有一個既定的劇本。一旦有偏離劇本的行爲，馬上就會被明顯看出來。偏離是反社會的，因此在社會中被各種制裁所禁止。爲什麼要抵制異常行為，其實很容易理解。如果人們不遵守社會的現行規則，那麼許多規則就會改變，有些甚至會被完全取消。這意味著過去的贏家不再被儀式性地承認其頭銜的價値，因此也失去了權力，就像一九一七年俄國革命後的俄國王公一樣。
社會有一項非常重要的職能，是防止其所涵蓋的許多遊戲規則發生變化。學術認證、行業和職業的執照、教會的神職授任、議會對官方任命的確認以及政治領袖的就職典禮，這些程序都是大型社會允許人們在其內部的有限遊戲中競爭而設的儀式。
然而，異常行為正是文化的本質。僅僅遵從劇本、單純重複過去的人，在文化上是貧乏的。
偏離的性質存在差異；並非所有與過去的偏離都具有文化意義。任何試圖以割斷過去、使其被遺忘的方式改變過去的做法，都沒有什麼文化意義。更有意義的是以嶄新的視角審視傳統，讓熟悉的事物變得陌生，敦促我們對過去的一切——因此也是我們現在的一切——進行新的評價。
文化的偏離不會讓我們回到過去，而是延續了過去開始但尙未完成的事物。另一方面，社會習俗要求在未來完全複製已經結束的過去。社會具有永恆必然的嚴肅；而文化則迴盪著出乎意料可能性的歡笑。社會是抽象的，文化是具體的。
有限遊戲可以再次進行，可以無限次地進行。確實，遊戲贏家總是在特定的時間內贏得某遊戲的人，但他們頭銜的有效性取決於該遊戲的可重複性。我們紀念早期的美式足球運動的英雄，但如果美式足球運動僅存續短短十年，我們就不會這樣做了。
正如我們所看到的，由於無限遊戲無法結束，因此它也無法重複進行。不可重複性是文化的一個特點。（As we have seen, because an infinite game cannot be brought to an end, it cannot be repeated. Unrepeatability is a characteristic of culture everywhere. ）莫扎特（Mozart）的《朱比特交響曲》（Jupiter Symphony）無法再被譜寫，林布蘭（Rembrandt）的自畫像也無法再被創作。這些都是文化中無法被重複的獨特作品。社會將這些作品作爲在各自領域中取勝者的獎品加以保存。然而，文化不將這些作品視為一場奮鬥的結果，而視爲一場持續中的奮鬥的某些片刻——這正是文化所代表的奮鬥。文化延續了莫扎特和林布蘭透過作品所延續的東西：對他們所接受的傳統進行或獨創、或離經叛道的塑造，其獨創性足以使其免於他人的複製，反而激勵他人的再創作。
正如無限遊戲有其規則，文化有其傳統。由於無限遊戲中的遊戲規則是自由地協商和自由地改變的，文化傳統在被採納的同時也被轉變。
準確地說，文化本身並不擁有某種傳統；文化本身就是一種傳統。
（Properly speaking, a culture does not have a tradition; it is a tradition.）
50
我們可以發現形上學家在思考，但無法在他們的思考中找到形上學家的存在。當我們將形而上學與思考者分開時，我們得到的是一個抽象的概念，一個會經有生命的行爲的永恆陰影。這不再是有人正在說些什麼，而是有人會經說過的內容。當形而上學在自身的術語上最爲成功時，它會使聽衆陷入沉默，而不是引起笑聲。
形上學談論眞實，但又是抽象的。詩歌創造（poiesis）出真實，是具體的。每當作品（poiema）與創作者（poietes）分離，它就成了形上學的。當它獨立存在時，而創作者的聲音不再被聆聽，作品就成了被研究的對象，而非學習的行為。我們無法向對象學習，只能向創造過程或創造的行為學習。將作品從創作行為中分離出來，是劇場化的本質所在。
詩人無法殺人；他們會死亡。形上學無法死亡；它會殺人。
（Poets cannot kill; they die. Metaphysics cannot die; it kills.）
〈我是我自己的天才〉
51
我是我自己的天才，創造了我說出的句子和我採取的行動。思考的是我，而不是思想。行動的是我，而不是意志。感受的是我，而不是神經系統。
當我作為天才發言時，我第一次說出這些話語。而重複話語，等同於借他人之口陳述，換言之，也就不是我所陳述的了。成為我言語的天才，意味著成為我話語的源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陳述它們。即使是重複自己的話語，也像是把自己當成異時空的他者在陳述。
……
成為你自己的天才是傳奇性的，擁有無限遊戲的所有弔詭之處：唯有釋放你所擁有的予他人，你才能眞正擁有。你的話語之音雖出自你的嘴唇，但若你不放手將它們交給聽衆，它們永遠不會成為話語，而你什麼也沒有陳述。言語隨著聲音消逝。與我對話時，你的話語成為了我的，我可以隨心所欲地使用。作爲你話語的天才，你失去了對它們的所有權威。思想也是如此。無論你如何認定它們屬於你，你都無法思考思想本身，只能思考它們指涉的內容。你無法思考思想，就像你無法執行行動一樣。如果你無法眞正說出那些完全存在於自身聲音中的話語，那你也無法思考那些仍純粹的思想，或者可以轉化回思想的內容。在思考時，你使思想超越自身，任憑它們臻至不可企及之處。
天才的弔詭直接將我們帶入開放互惠的動態中，因為如果你是對我訴說衷腸的天才，我就是聽你傾訴的天才。你原本的陳述，我只能以本來面目聽見。當你交出唇上的聲音，我也交出耳中的聲音。我們都向彼此交出了已交付的東西。
這並不意味著言語歸於無用。恰恰相反，它成為一種開啟對話的言語。當言語的天才被放棄時，話語將不再是原創的，而是重複的鸚鵡嚼舌。重複話語，卽使是我們自己的，也是將它們禁錮在自身的聲音中。遮蔽的言語，就像是我們忘記了自己是其創造者而說出來的。
說話、行動或思考原本意味著抹去自我的邊界，拋開有疆域的人格。一個天才不是滿腹思想，而是思想的創造者，是眼界的中心。然而，只有在我們意識到它包含其他眼界的原創中心時，這個眼界才能被認可。
這並不意味著我能見你所見。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我無法見你所見，所以我才看見。發現你是你自己眼界獨一無二的中心之時，我亦發現自己是自身眼界的中心。
52
身爲自己的天才，我們不是在看（look），而是在看見（see）。
「看」某物是從它的限制中觀看。我看到的是被劃定出來的，與其他事物分開的東西。但事物並沒有自己的限制。它們不自我設限。在無形的氣流中盤旋的海鷗、我桌上的貓、遠處救護車的警報聲並非與環境有別；它們就是環境的一部分。要觀看它們，我必須尋找我認為它們所代表的東西。我看海鷗時，並沒有將牠們視為碰巧在那的存在——我是在尋找可供舉例的事物。我可能把它們視爲陸地不遠或海洋不遠的標誌；我可能在尋找一個可以在畫布上或詩中再現的形式。看著（look at）某物就是在尋找（look for）某物。我們帶著限制一同前行。「大自然沒有輪廓，想像力有。」【布萊克（William Blake），一七五七年至一八二七年，英國詩人。】
……
〈世界中的有限遊戲〉
……
68
我們之中的無限遊戲玩家不是在消耗時間，而是在創造時間。因為無限遊戲是傳奇性的，沒有預定的結局，它的時間是被生活的時間，而不是被觀看的時間。
作為無限遊戲玩家，我們既不年輕也不老，因為我們不是生活在別人的時間中。因此，沒有外在的方式來衡量一個無限遊戲玩家的時間性。時間對無限遊戲玩家來說並不會流逝。每個瞬間都是一個開始。
……
69
就像無限遊戲玩家可以參與任意數量的有限遊戲一樣，他們也可以成爲任何遊戲的觀衆。然而，他們這樣做是為了觀察遊戲的過程，並淸楚地意識到自己是觀衆。他們觀看，但同時也看到自己正在觀看。
對於有限遊戲的觀察者來說，無限遊戲仍然是不可見的。這樣的觀衆在尋找結局，尋求玩家如何結束事情，並完成未完成之事。他們在尋找耗盡時間，或即將耗盡的方式。有限遊戲玩家站在無限遊戲面前，就像站在藝術面前一樣，凝視著它，體驗它、將其視爲一種作品。
然而，如果觀察者看透了作品中的創作過程，他們就不再是觀察者了。他們發現自己置身於作品的時間之中，意識到它仍未完成，並且意識到他們對詩歌的閱讀本身亦是詩歌。受到藝術家的天才感染，他們重拾自己的天才，成為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新手。
如果有限遊戲的目標是贏得永恆的榮譽，從而贏得永生，那麼無限遊戲的本質則體現於它和時間性的弔詭交鋒，德國神秘主義神學家艾克哈特大師（Meister Eckhart，約公元一二六〇至一三二八年）稱之爲「永恆的誕生」（eternal birth）。
〈大自然是不可言說的領域〉
70
大自然是不可言說的領域。它沒有自己的聲音，也無話可說。我們體驗到大自然的不可言說，是因為它對人類文化無動於衷。
……
72
我們現在談論的，不是普通的無知，不是我們本可知但未知的，而是本質上的不可理解：沒有任何心智能夠參透理解的東西。
……
大自然不可言說的本質，正是語言的可能性所在。
（The unspeakability of nature is the very possibility of language.）
……
73
如果大自然是不可言說的領域，那麼歷史就是可言說的領域。事實上，沒有任何言說可以不涉歷史。研究歷史學的人，就像研究大自然的人一樣，常常相信他們可以找到客觀、直接的事件觀點。他們研究他人的生活，注意到他們生活在所處的時代中所受到的多重限制。但沒有人能夠獨立於時代之外觀察時代，即使是自己所處的時代也不例外。對於這樣的觀察者來說，在歷史之外無處可躲，就像在大自然之外別無制高點。
……
如果大自然的沉默是語言的可能性，那麼語言就是歷史的可能性。
（If the silence of nature is the possibility of language, language is the possibility of history.）
〈我們控制大自然是出於社會原因〉
80
我們控制大自然是出於社會原因。隨著我們預測自然過程結果的能力不斷提高，我們對大自然的控制也不斷發展。既然預測只是反向解釋，那麼預測就有可能像解釋一樣具有對抗性。實際上，預測是大師玩家最嫻熟的技能，因為若沒有預測，就很難控制對手。由此可見，我們主宰大自然的目的不在實現特定的自然結果，而是特定的社會結果。
……
對待大自然的其他態度可以粗略地概括為：將自然視爲敵對的他者，其設計基本上與我們的利益牴觸，這導致了「機器」（machine）的產生；而另一種態度是學會約束自己符合自然秩序中最深刻可辨認的模式，這將帶來「花園」（garden）的結果。
此處所指的「機器」，包括所有技術在內，而不僅是科技的一個例子，用來提醒人們注意技術蘊含的機械理性。我們可能會對才華橫溢的發明家和工程師憑想像力創造出的技術設備感到驚訝，但技術本身並不令人驚訝。物理學家的核彈和尼安德塔人（Neanderthal）的槓桿一樣純粹是機械的，都是可計算的因果關係序列的產物。
……
84
……
我們相信利用機械可以擴大自由，而結果卻是減少了自由，所以其實我們是用機器反過來對付我們自己。
（Because we make use of machinery in the belief we can increase the range of our freedom, and instead only decrease it, we use machines against ourselves.）
〈神話引發了解釋，但不接受其中的任何解釋〉
神話引發了解釋，但不接受其中的任何解釋。當解釋將不可言說之物納入可言說之中時，神話重新引入使原創論述成爲可能的沉默。
……
100
耶穌的神話是典範，但並非必要。沒有任何神話是必要的。沒有任何故事非講述不可。故事並沒有某人需要揭示的眞理，或某人需要聽到的眞理。耶穌神話的一部分就是，它使自身變得不必要；它是道成肉身，語言進入歷史的敍事；是道成肉身並死去，歷史進入語言的敍事。聽聞耶穌神話的人無法超越歷史，說出關於歷史的永恆眞理。
對無限遊戲玩家來說，成為基督徒並非必要；事實上，他們不可能嚴肅地成為基督徒。同樣地，他們也不可能嚴肅地成為佛教徒、穆斯林、無神論者或紐約人。所有這些頭銜只能是有趣的抽象，只是爲了歡笑而進行的演出。
無限遊戲玩家不是任何故事中的嚴肅演員，而是一個快樂詩人，持續創造他們無法完成的故事。
101
無限遊戲只有一個。
（There is but one infinite game.）
好像有一陣子沒有這樣彷如「發現寶藏」的驚喜。
讀到這一本書，感覺真的很有意思，從「有限與無限的遊戲」的框架，闡述遊戲規則，再漸次論及「文化」、「社會」、「大自然」……彷彿我們也不得不參加這一場人生必然要面臨的「魷魚遊戲」？而在本書的〈譯後記〉，譯者以「賽局理論」或「棋局」切入並導讀，在在顯示作者思考及創作本書的奇妙之處，以下摘要分享。
書名：有限與無限的遊戲：從遊戲與變幻透視人生
Finite and Infinite Games: A Vision of Life as Play and Possibility
作者：詹姆斯．卡斯（James P. Carse）
譯者：葉家興
出版社：大塊文化
出版日期：2024/06
內容簡介
紐約大學榮譽教授卡斯在本書中向我們展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遊戲玩法。
有限的遊戲在受限的邊界內遊玩，以獲勝、功成名就為目標，但最終玩家也受到過往成就頭銜的束縛；無限的遊戲則與邊界共舞，對生活有著無限想像，對每日意料之外的事物感到興奮，玩家不是為了爭輸贏而競賽，只是想要玩這場遊戲而希望遊戲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當我們玩遊戲時，我們在做什麼？
有限與無限遊戲如何影響我們的生活方式？
【Excerpt】
〈世事遊戲至少兩種〉
1
世事遊戲，至少兩種。一種是有限遊戲，一種是無限遊戲。
有限遊戲以取勝爲目的，無限遊戲以延續遊戲爲目的。
（THERE ARE at least two kinds of games. One could be called finite, the other infinite.
A finite game is played for the purpose of winning, an infinite game for the purpose of continuing the play.）
2
如果某個有限遊戲存在最終贏家，它就必須有個明確的結局。當有人獲勝，遊戲就結束了。
當玩家們都同意誰是贏家時，我們就知道誰贏了。要確定誰贏得了遊戲，除了參與者的共識外，沒有其他絕對必要的條件。
決定勝負時，似乎還需要觀衆或裁判的同意。但事實上，如果參與者無法就勝負達成一致共識，遊戲就沒有得出決定性的結論，也沒有滿足遊戲的初衷。卽使他們被抬出場外並被強行中斷競賽，他們也不認爲遊戲已經結束。
假設參與者都同意了，但觀衆和裁判卻不同意，那又如何呢？除非能說服參與者，他們的共識是錯誤的，否則他們不會繼續遊戲，實際上他們也無法繼續。如果參與者相信遊戲已經結束，他們還會回到場上嗎？
除非參與者自由地選擇參與，否則有限遊戲就不存在。被迫參與的人，無法眞正參與遊戲。
不管是有限遊戲還是無限遊戲，都有一個永恆不變的原則：「誰參與，誰就自由地參與。誰必須參與，誰就參與不了。」
(It is an invariable principle of all play, finite and infinite, that whoever plays, plays freely. Whoever must play, cannot play.)
6
在某一方面，且僅有這一方面，無限遊戲與有限遊戲相同：對於無限遊戲參與者，我們也可以說，「如果他們參與，他們就自由地參與；如果他們必須參與，他們就參與不了。」
除此之外，二者的對比是極爲明顯的。
無限遊戲參與者無法說出遊戲何時開始，他們也不在乎。他們之所以不在乎，原因是遊戲不受時間的限制。事實上，無限遊戲的唯一目的就是防止遊戲結束，讓每個人都參與其中。
無限遊戲沒有空間或人數上的邊界。世間任何無限遊戲都不存在障礙，也不存在資格問題，因為任何人都可以參與無限遊戲。
有限遊戲是外部定義的，而無限遊戲是內部定義的。無限遊戲的時間不是世界時間，而是在遊戲本身創造的時間。由於無限遊戲的每次進行都消除了邊界，它爲參與者打開了新的時間視野。
因此，我們不可能說一個無限遊戲已經進行了多久，也不可能說還能進行多久，因為持續時間只能從外部來衡量。同樣，我們也不可能說一個無限遊戲是在哪個世界進行的，因為在一個無限遊戲裡面，可以有任意多個世界存在。
7
無限遊戲裡可以進行有限遊戲，但無限遊戲不能在有限遊戲裡進行。
無限玩家將自己在任何有限遊戲裡的勝負，視爲無限遊戲裡的片刻。
(Finite games can be played within an infinite game, but an infinite game cannot be played within a finite game.
Infinite players regard their wins and losses in whatever finite games they playas but moments in continuing play.)
〈没有人可以獨自參與遊戲〉
32
没有人可以獨自參與遊戲。一個人無法單獨成為人。沒有群體的地方，就沒有個體之存在。我們不是以自己的身份與他人互動，我們在與他人互動的過程中實現自我。
(No one can play a game alone. One cannot be human by oneself. There is no selfhood where there is no community. We do not relate to others as the persons we are; we are who we are in relating to others.)
……
35
另一方面，文化是個無限遊戲。文化沒有邊界。任何人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都可以成爲文化的參與者。
（Culture, on the other hand, is an infinite game. Culture has no boundaries. Anyone can be a participant in a culture-anywhere and at any time.）
因為一個社會保持著謹愼的時間限制，它將自己的過去視爲命運；也就是說，它的歷史進程介於明確的開始（創立社會的鼻祖總是特別得到紀念）和明確的結束之間。（它勝利的本質在官方聲明中反覆預示，如「各取所需，各盡所能」。）
因為文化本身沒有時間上的限制，文化將自己的過去理解為歷史，而不是命運，也就是說，它是一段已經開始但指向著無窮無盡的未來的敍事。文化是凡人的事業，他們不屑於保護自己免受意外。他們依憑著遠見生活，避開權力，快樂地悠遊邊界之間。
社會是權力的體現。社會是劇場化的，有一個既定的劇本。一旦有偏離劇本的行爲，馬上就會被明顯看出來。偏離是反社會的，因此在社會中被各種制裁所禁止。爲什麼要抵制異常行為，其實很容易理解。如果人們不遵守社會的現行規則，那麼許多規則就會改變，有些甚至會被完全取消。這意味著過去的贏家不再被儀式性地承認其頭銜的價値，因此也失去了權力，就像一九一七年俄國革命後的俄國王公一樣。
社會有一項非常重要的職能，是防止其所涵蓋的許多遊戲規則發生變化。學術認證、行業和職業的執照、教會的神職授任、議會對官方任命的確認以及政治領袖的就職典禮，這些程序都是大型社會允許人們在其內部的有限遊戲中競爭而設的儀式。
然而，異常行為正是文化的本質。僅僅遵從劇本、單純重複過去的人，在文化上是貧乏的。
偏離的性質存在差異；並非所有與過去的偏離都具有文化意義。任何試圖以割斷過去、使其被遺忘的方式改變過去的做法，都沒有什麼文化意義。更有意義的是以嶄新的視角審視傳統，讓熟悉的事物變得陌生，敦促我們對過去的一切——因此也是我們現在的一切——進行新的評價。
文化的偏離不會讓我們回到過去，而是延續了過去開始但尙未完成的事物。另一方面，社會習俗要求在未來完全複製已經結束的過去。社會具有永恆必然的嚴肅；而文化則迴盪著出乎意料可能性的歡笑。社會是抽象的，文化是具體的。
有限遊戲可以再次進行，可以無限次地進行。確實，遊戲贏家總是在特定的時間內贏得某遊戲的人，但他們頭銜的有效性取決於該遊戲的可重複性。我們紀念早期的美式足球運動的英雄，但如果美式足球運動僅存續短短十年，我們就不會這樣做了。
正如我們所看到的，由於無限遊戲無法結束，因此它也無法重複進行。不可重複性是文化的一個特點。（As we have seen, because an infinite game cannot be brought to an end, it cannot be repeated. Unrepeatability is a characteristic of culture everywhere. ）莫扎特（Mozart）的《朱比特交響曲》（Jupiter Symphony）無法再被譜寫，林布蘭（Rembrandt）的自畫像也無法再被創作。這些都是文化中無法被重複的獨特作品。社會將這些作品作爲在各自領域中取勝者的獎品加以保存。然而，文化不將這些作品視為一場奮鬥的結果，而視爲一場持續中的奮鬥的某些片刻——這正是文化所代表的奮鬥。文化延續了莫扎特和林布蘭透過作品所延續的東西：對他們所接受的傳統進行或獨創、或離經叛道的塑造，其獨創性足以使其免於他人的複製，反而激勵他人的再創作。
正如無限遊戲有其規則，文化有其傳統。由於無限遊戲中的遊戲規則是自由地協商和自由地改變的，文化傳統在被採納的同時也被轉變。
準確地說，文化本身並不擁有某種傳統；文化本身就是一種傳統。
（Properly speaking, a culture does not have a tradition; it is a tradition.）
50
我們可以發現形上學家在思考，但無法在他們的思考中找到形上學家的存在。當我們將形而上學與思考者分開時，我們得到的是一個抽象的概念，一個會經有生命的行爲的永恆陰影。這不再是有人正在說些什麼，而是有人會經說過的內容。當形而上學在自身的術語上最爲成功時，它會使聽衆陷入沉默，而不是引起笑聲。
形上學談論眞實，但又是抽象的。詩歌創造（poiesis）出真實，是具體的。每當作品（poiema）與創作者（poietes）分離，它就成了形上學的。當它獨立存在時，而創作者的聲音不再被聆聽，作品就成了被研究的對象，而非學習的行為。我們無法向對象學習，只能向創造過程或創造的行為學習。將作品從創作行為中分離出來，是劇場化的本質所在。
詩人無法殺人；他們會死亡。形上學無法死亡；它會殺人。
（Poets cannot kill; they die. Metaphysics cannot die; it kills.）
〈我是我自己的天才〉
51
我是我自己的天才，創造了我說出的句子和我採取的行動。思考的是我，而不是思想。行動的是我，而不是意志。感受的是我，而不是神經系統。
當我作為天才發言時，我第一次說出這些話語。而重複話語，等同於借他人之口陳述，換言之，也就不是我所陳述的了。成為我言語的天才，意味著成為我話語的源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陳述它們。即使是重複自己的話語，也像是把自己當成異時空的他者在陳述。
……
成為你自己的天才是傳奇性的，擁有無限遊戲的所有弔詭之處：唯有釋放你所擁有的予他人，你才能眞正擁有。你的話語之音雖出自你的嘴唇，但若你不放手將它們交給聽衆，它們永遠不會成為話語，而你什麼也沒有陳述。言語隨著聲音消逝。與我對話時，你的話語成為了我的，我可以隨心所欲地使用。作爲你話語的天才，你失去了對它們的所有權威。思想也是如此。無論你如何認定它們屬於你，你都無法思考思想本身，只能思考它們指涉的內容。你無法思考思想，就像你無法執行行動一樣。如果你無法眞正說出那些完全存在於自身聲音中的話語，那你也無法思考那些仍純粹的思想，或者可以轉化回思想的內容。在思考時，你使思想超越自身，任憑它們臻至不可企及之處。
天才的弔詭直接將我們帶入開放互惠的動態中，因為如果你是對我訴說衷腸的天才，我就是聽你傾訴的天才。你原本的陳述，我只能以本來面目聽見。當你交出唇上的聲音，我也交出耳中的聲音。我們都向彼此交出了已交付的東西。
這並不意味著言語歸於無用。恰恰相反，它成為一種開啟對話的言語。當言語的天才被放棄時，話語將不再是原創的，而是重複的鸚鵡嚼舌。重複話語，卽使是我們自己的，也是將它們禁錮在自身的聲音中。遮蔽的言語，就像是我們忘記了自己是其創造者而說出來的。
說話、行動或思考原本意味著抹去自我的邊界，拋開有疆域的人格。一個天才不是滿腹思想，而是思想的創造者，是眼界的中心。然而，只有在我們意識到它包含其他眼界的原創中心時，這個眼界才能被認可。
這並不意味著我能見你所見。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我無法見你所見，所以我才看見。發現你是你自己眼界獨一無二的中心之時，我亦發現自己是自身眼界的中心。
52
身爲自己的天才，我們不是在看（look），而是在看見（see）。
「看」某物是從它的限制中觀看。我看到的是被劃定出來的，與其他事物分開的東西。但事物並沒有自己的限制。它們不自我設限。在無形的氣流中盤旋的海鷗、我桌上的貓、遠處救護車的警報聲並非與環境有別；它們就是環境的一部分。要觀看它們，我必須尋找我認為它們所代表的東西。我看海鷗時，並沒有將牠們視為碰巧在那的存在——我是在尋找可供舉例的事物。我可能把它們視爲陸地不遠或海洋不遠的標誌；我可能在尋找一個可以在畫布上或詩中再現的形式。看著（look at）某物就是在尋找（look for）某物。我們帶著限制一同前行。「大自然沒有輪廓，想像力有。」【布萊克（William Blake），一七五七年至一八二七年，英國詩人。】
……
〈世界中的有限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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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我們之中的無限遊戲玩家不是在消耗時間，而是在創造時間。因為無限遊戲是傳奇性的，沒有預定的結局，它的時間是被生活的時間，而不是被觀看的時間。
作為無限遊戲玩家，我們既不年輕也不老，因為我們不是生活在別人的時間中。因此，沒有外在的方式來衡量一個無限遊戲玩家的時間性。時間對無限遊戲玩家來說並不會流逝。每個瞬間都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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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無限遊戲玩家可以參與任意數量的有限遊戲一樣，他們也可以成爲任何遊戲的觀衆。然而，他們這樣做是為了觀察遊戲的過程，並淸楚地意識到自己是觀衆。他們觀看，但同時也看到自己正在觀看。
對於有限遊戲的觀察者來說，無限遊戲仍然是不可見的。這樣的觀衆在尋找結局，尋求玩家如何結束事情，並完成未完成之事。他們在尋找耗盡時間，或即將耗盡的方式。有限遊戲玩家站在無限遊戲面前，就像站在藝術面前一樣，凝視著它，體驗它、將其視爲一種作品。
然而，如果觀察者看透了作品中的創作過程，他們就不再是觀察者了。他們發現自己置身於作品的時間之中，意識到它仍未完成，並且意識到他們對詩歌的閱讀本身亦是詩歌。受到藝術家的天才感染，他們重拾自己的天才，成為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新手。
如果有限遊戲的目標是贏得永恆的榮譽，從而贏得永生，那麼無限遊戲的本質則體現於它和時間性的弔詭交鋒，德國神秘主義神學家艾克哈特大師（Meister Eckhart，約公元一二六〇至一三二八年）稱之爲「永恆的誕生」（eternal birth）。
〈大自然是不可言說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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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是不可言說的領域。它沒有自己的聲音，也無話可說。我們體驗到大自然的不可言說，是因為它對人類文化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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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談論的，不是普通的無知，不是我們本可知但未知的，而是本質上的不可理解：沒有任何心智能夠參透理解的東西。
……
大自然不可言說的本質，正是語言的可能性所在。
（The unspeakability of nature is the very possibility of langu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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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如果大自然是不可言說的領域，那麼歷史就是可言說的領域。事實上，沒有任何言說可以不涉歷史。研究歷史學的人，就像研究大自然的人一樣，常常相信他們可以找到客觀、直接的事件觀點。他們研究他人的生活，注意到他們生活在所處的時代中所受到的多重限制。但沒有人能夠獨立於時代之外觀察時代，即使是自己所處的時代也不例外。對於這樣的觀察者來說，在歷史之外無處可躲，就像在大自然之外別無制高點。
……
如果大自然的沉默是語言的可能性，那麼語言就是歷史的可能性。
（If the silence of nature is the possibility of language, language is the possibility of history.）
〈我們控制大自然是出於社會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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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控制大自然是出於社會原因。隨著我們預測自然過程結果的能力不斷提高，我們對大自然的控制也不斷發展。既然預測只是反向解釋，那麼預測就有可能像解釋一樣具有對抗性。實際上，預測是大師玩家最嫻熟的技能，因為若沒有預測，就很難控制對手。由此可見，我們主宰大自然的目的不在實現特定的自然結果，而是特定的社會結果。
……
對待大自然的其他態度可以粗略地概括為：將自然視爲敵對的他者，其設計基本上與我們的利益牴觸，這導致了「機器」（machine）的產生；而另一種態度是學會約束自己符合自然秩序中最深刻可辨認的模式，這將帶來「花園」（garden）的結果。
此處所指的「機器」，包括所有技術在內，而不僅是科技的一個例子，用來提醒人們注意技術蘊含的機械理性。我們可能會對才華橫溢的發明家和工程師憑想像力創造出的技術設備感到驚訝，但技術本身並不令人驚訝。物理學家的核彈和尼安德塔人（Neanderthal）的槓桿一樣純粹是機械的，都是可計算的因果關係序列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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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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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相信利用機械可以擴大自由，而結果卻是減少了自由，所以其實我們是用機器反過來對付我們自己。
（Because we make use of machinery in the belief we can increase the range of our freedom, and instead only decrease it, we use machines against ourselves.）
〈神話引發了解釋，但不接受其中的任何解釋〉
神話引發了解釋，但不接受其中的任何解釋。當解釋將不可言說之物納入可言說之中時，神話重新引入使原創論述成爲可能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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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穌的神話是典範，但並非必要。沒有任何神話是必要的。沒有任何故事非講述不可。故事並沒有某人需要揭示的眞理，或某人需要聽到的眞理。耶穌神話的一部分就是，它使自身變得不必要；它是道成肉身，語言進入歷史的敍事；是道成肉身並死去，歷史進入語言的敍事。聽聞耶穌神話的人無法超越歷史，說出關於歷史的永恆眞理。
對無限遊戲玩家來說，成為基督徒並非必要；事實上，他們不可能嚴肅地成為基督徒。同樣地，他們也不可能嚴肅地成為佛教徒、穆斯林、無神論者或紐約人。所有這些頭銜只能是有趣的抽象，只是爲了歡笑而進行的演出。
無限遊戲玩家不是任何故事中的嚴肅演員，而是一個快樂詩人，持續創造他們無法完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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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遊戲只有一個。
（There is but one infinite game.）
自訂分類：Selected & Extrac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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