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 我倦乏的待在房間裡﹐ 妹妹進來﹐溫和的對我說﹕「你需要耶穌﹗」

妹妹一向冷靜﹐仔細。母親總是誇她最會體諒父母的心﹐ 不像我常是頂撞她。

「我不知道怎麼跟祂說﹗」我茫然的看著她。小時聽的福音故事輾轉多年已經遺忘。大學時有「聖經文學」的選修課﹐ 我也沒上。聖經對我而言﹐ 基本上是一本未開封的書﹐ 基督信仰更是緲不可及。

「那就告訴祂﹐ 你需要祂﹐就夠了﹗」她說完﹐ 出去﹐ 關上房門。

我歪跪在床旁﹐ 頭靠著床墊﹐ 身體和心靈都非常﹐ 非常的疲憊。

良久﹐ 我笨拙的開口﹕「主耶穌﹐我需要你﹗」那是我唯一能說的﹐ 或者也是祂等候許久﹐ 要我說的。隨著那句話﹐ 好像內裡禁凅的閘門開了﹐ 我的淚如瀑泉湧出。

接下來所發生的是那麼迅速﹐ 以致我的敘述就像電影裡把情節倒回去﹐ 再慢慢放出來一樣。

一個極大的力量﹐ 如同高伏特的電力﹐ 從我的頭頂心灌入﹐ 順著我的頭﹐直曳下去﹐ 到我的腳底﹐ 然後又旋上來﹐ 如此的循環不止﹐ 我感到全身發熱﹐發麻﹐ 好像要被焦炙了。

這力量催出我更多的眼淚﹐ 因為就在那一剎那間﹐ 我意識到自己裡面的污穢。並非想到自己有什麼惡行﹐ 而是強烈意識到自己本質的不潔淨。

就好像置身於一個乾淨敞亮的大廳裡﹐ 我不但裸露﹐ 而且污濁。那種穢濁感讓我很驚懼﹐ 很羞愧。我本能的想要藏躲﹐ 遮蓋﹐ 卻是無處隱遁﹐ 也無法躲避。

接著我又意識到自己以一個不可靠的人為生命倚柱的無知﹐ 意識到自己荒廢時光﹐ 不及時努力﹐ 只是逃避的愚昧﹔ 意識到因著自己的問題﹐ 帶給家人諸多折騰的自私。。。

許多人認為宗教不外乎勸人為善。但﹐ 那一刻﹐ 我只明白﹐ 自己的無力為善     ( Doing good) ﹐ 就如同在惡夢裡﹐ 被人追擊﹐ 應該拔腿快跑﹐ 可是卻像被釘著﹐ 無法動彈那樣的無力。更甚者﹐ 我意識到自己的無力「成為」善    ( Being good ) 。

那種對自己的本質無法作什麼改變的無助﹐ 讓我癱在那裡﹐ 淚繼續湧流﹐ 我只能語不成聲的說﹕「對不起﹗ 對不起﹗」也不知是在向誰道歉。

然後那個力量變和緩了﹐ 像溫柔的暖流﹐ 依然上下巡迴流動。我覺得內裡好像一遍又一遍的在被洗滌﹐ 逐漸的澄澈明亮﹔ 原本翻江倒海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 淚水也止住了。

我可以覺察那個力量拉著我往上﹐ 仿彿要把我帶到某個方向﹐ 某個層面去﹔ 我無掙扎的讓它帶著﹐ 享受那深不可測的和諧與安祥。

後來我讀聖經﹐讀到一些經文﹐例如﹕

「你們的罪雖像硃紅，必變成雪白；雖紅如丹顏，必白如羊毛。」 ( 以賽亞 1 ﹕ 18)

「 我塗抹了你的過犯，像厚雲消散；我塗抹了你的罪惡，如薄雲滅沒。你當歸向我，因我救贖了你。 」 ( 以賽亞 44 ﹕ 22)

「我未受苦以先走迷了路，現在卻遵守你的話。」 ( 詩篇 119 ﹕ 67)

「 耶和華啊，我知道你的判語是公義的；你使我受苦是以誠實待我。」 ( 詩篇 119 ﹕ 75)

「神叫他從死裡復活的拿撒勒人耶穌基督的名。。。在天下人間﹐ 沒有賜下別的名﹐ 我們可以靠著得救。」 ( 使徒行傳 4 ﹕ 10-12)

「 我的心平穩安靜，好像斷過奶的孩子在他母親的懷中；我的心在我裡面真像斷過奶的孩子。」 ( 詩篇 131 ﹕ 2)

那些字句深深觸動我的心﹐ 它們歷歷說出那晚我的體認。

雖然整個過程可能只有數十秒﹐ 或幾分鐘而已﹐ 然而我的意識卻那麼明晰﹐ 敏銳的體會那麼多。我想造天地的主﹐ 全然聖潔的神﹐ 當祂的靈觸及人時﹐ 其能力真是可以提昇我們的思路和領受﹐ 使其發揮極致的作用。

以後在教會裡﹐ 聽到人們對何為「罪」而辯論時﹐ 我常常緘默。

對我而言﹐ 那不是一個可用思維辯証的題目﹐ 而是一個絕對的真實 (Absolute Reality) 。當人被聖潔的神觸及時 ﹐最直接而本能的反應就是﹕「禍哉﹗ 我不潔淨﹗」

那個晚上的會晤﹐ 似乎始於一個簡單的呼求﹐ 但結果卻非我能預知和期盼。

主聖靈來到﹐ 祂首先不妥協的讓我知罪﹐ 卻不是要否決我﹐ 定罪我﹐ 而是要顯示祂下一個作為﹕ 啟示基督耶穌的救贖﹐ 改變、更新我無善的本質﹔ 把我拉出泥濘的生命低谷﹐ 將我置放在人受造時的位份上 -- 成為神所寶貴﹐ 聖潔﹑ 無瑕疵的兒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