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蓄積了發展各種新興服務業豐沛的能量。
可是種種法令的限制和落伍的心態，
使得台灣服務業難以展翅高飛。
管理大師許士軍、司徒達賢、吳思華、徐小波、李有仁、杜紫宸、詹文男從七個面向，
提出讓台灣服務業起飛的重要建議。

台灣服務業起飛的關鍵之四：宇智顧問公司董事長徐小波專訪

醫療、教育產業化，打造高價值服務業

採訪整理╱金玉梅

高齡社會來臨，醫療照護產業需求崛起，但台灣醫療照護無法產業化，將錯失什麼機會？
私人興學、補教業潛力十足，台灣應如何掌握住機會，發展教育新興產業？

台灣有幾個服務業潛力很大，但受限於政策和主事者的想法，能量都被鎖住了，這些服務業包括：

醫療服務產業：台灣醫療水準很高，有很大的能量來發展醫療產業。可是在台灣，法令限制只能用財團法人來設立醫院，無法開放成立公司組織。財團法人不是營利機構，不能分紅，無法激勵年輕的醫師，也無法朝國際化邁進。衛生署的說法是為了兼顧社會公平，照顧社會各角落。但現在有許多抗衰老、醫學檢驗和預防醫學等卻可以成立公司組織，所以蓬勃發展，為何看診的醫療行為不能成立公司組織？建議讓醫院產業化，讓民間資源進入醫療健康產業，給予民間選擇的權利，不但可引進公司治理制度，還可以製造稅收、提供工作機會，甚至可以讓醫療產業進行併購、拓展版圖、國際化，多角經營。.

照護產業：因應老年化社會的來臨，老年照護產業的需求隱藏相當大的商機。但目前養老院依然必須是以財團法人設立，是非營利機構，歸屬於內政部管理，然而有些老人有能力負擔比較好的照護，為什麼不能讓他們有所選擇？這是很好的產業啊。照護產業中包含許多就業機會，例如醫護人員、餐飲服務人員、行政人員，有很多軟硬體設施，都要用人性化、現代化的手法來經營，為什麼不能公司化，甚至讓它上市上櫃，開放連鎖？現在法令都把我們綁死了，應該積極扶植，幫助產業茁壯。台灣的優勢就是life style（生活方式），這是我們的軟實力，可以跨足亞洲，發展跨國企業。

私人興學：教育產業目前也是受限的產業，不能公司化。然而WTO已經認定教育是個產業，全球化的潮流下，全世界的學校都來台招生，台灣的學校卻無法走出去。因為沒有產業化，學校沒有誘因去做改變，例如去國外招生。大學也有許多研發的成果，但因為大學沒有產業化，所以也不能把它商品化，發揮效益。你知道台灣一年要付給國外的權利金有多少？一千五百億台幣，回收卻只有二十億，好可怕，這種事我們要檢討。

經營教育也需要資金

再看補教業，大家公認是有獲利的。但是補習班為什麼也不能成立公司組織？目前法令規定只能用個人或合夥人名義登記。人類為什麼要發明公司組織呢？就是要有一套規則，有公司章程，可以監督公司的經營，比如說公司賺來的錢，不能放進自己的口袋，要分給股東，還要繳稅，規定得清清楚楚。經營好的話，未來可以上市上櫃。大陸目前都準備讓私校上市上櫃，台灣也該鬆綁。經營教育也需要資金，為什麼要假裝聖人呢？台灣的父母那麼喜歡送小孩去補習，為什麼要讓補教業變成私人的老師，不能公司化呢？這樣路也走不長，無法專業化經營。

服務業佔台灣GDP雖然超過70%，但那是把一般小型的服務業也算進去，如果算高附加價值的知識型服務業，大概只有佔34%，這是七、八年前的研究。為什麼我國服務業附加價值率不高？因為不像製造業可以行銷全世界，我們的服務業都是關起門來做自己人的生意，沒有國際市場。我剛才講的那幾塊，都可以進入國際市場。還有語言學習，台灣在華語市場很有優勢，我們的條件比大陸好多了。繁簡體轉換不是問題，可是台灣的生活型態比大陸好多了，加上教學十分靈活，應該在此產業有更好的表現。台灣明明有實力，但落後的政策限制了發展。

老師，你可不可以用中文上課？

專業服務業為何在台灣發展不起來？我在台大法律系教了三十幾年，有一門課是英美法導論，有一次竟然有學生說，老師你可不可以用中文上課？在台大，用英文授課這件事，就受到許多的阻力，也許來自校方、也許來自學生。有一次有位教授用英文上課，學生就貼大字報。這樣也沒有太多外國教師願意來台授課，無法請到好的師資。第二，這幾年台灣受到政治的影響，非常強調本土化，國際視野有限，人才都在框框裡。雖然現在有一些學生被訓練得英文、專業素養、跨領域的能力都不錯，但數量還是有限。

例如在法律領域來說，能做專利說明的人才有限，如果專利申請者的素養不夠，根本無法勝任。 現在台灣的律師，在國際上已經很難跟大陸律師競爭了。很多大型國際法律公司在大陸設分公司，用的都是大陸人，八○年代很多大陸人去美國念法律，這些人才十年就可以培養起來了。這十年來台灣企業走出去了，但法律人都留在國內，很多都去從政了，做律師的也困在國內，處理的都是亂七八糟的犯罪案件，忽視了商業法的發展。

需要跨領域人才

這些年我一直鼓吹讓法律領域和其他專業的界限變模糊，尤其是和商業。台大很糟糕，法律系和管理學院永遠搭不上話，政大就不錯，有成立智財所。因為法律背後的問題，並非法律問題，要懂得立法的意旨。例如勞動基準法背後是勞資問題；證券交易法背後是資本市場紀律的問題。現在有很多法匠，只會看條文，對背後的事情不了解。因此法律人才應該把和其他領域的界限糢糊化，才能因應時代的需求。美國制度是大學畢業才能念法律系，已經有主修一個領域，所以情況比較好。我們需要更多跨領域的人才。

總而言之，台灣專業服務業和知識服務業做不起來，一個是師資的缺乏，二是國內對於知識經濟的輕率，政府要全面性的改革，像現在三師（律師、會計師、建築師）也還是不能用公司組織，產業沒有建立起來。我們要放眼國際，不要把市場侷限於國內。台灣雖然是小小一塊地方，但要學習從前英國人的精神，走向世界。如果可以把營運總部設在台灣，成為產業控股公司的設置地，把研發、品牌、管理中心、人才訓練、融資都放在台灣，台灣的發展會有多大，創新就會源源不絕。

（摘自商業發展研究院《台灣軟實力－服務業大未來》專刊， 2009年12月出版）

徐小波 小檔案

現任宇智顧問公司董事長，美國塔夫茲大學（Tufts University）佛萊轍外交學碩士、美國紐約大學法律學碩士，同時擔任時代基金會執行長，曾任外交部「非政府組織國際事務委員會」委員及經濟部、青輔會多項委員會諮詢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