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暑假我們決定了在去紐約之前，先停舊金山幾天，看看眷村中從小一塊扮家家酒，一起長大的好友。上次來舊金山拜訪他們是1993年，整整二十年前了，人生有幾個二十年？那時我們正是忙家庭、忙孩子、忙工作的年紀。現在，我們已經是髮蒼蒼、視茫茫的空巢父母。

我們家和馬家是斜對門的鄰居，兩家的父母及孩子又特別合得來，幾十年來的感情已比一家人還親密了。他們移民美國之前，父親剛過世不久，馬伯母三不五時地來陪媽媽聊天。到了美國之後就靠越洋電話講心事，維持了好多年，直到母親失智。母親病危住在加護病房時，馬伯母剛好返台，我不忍心讓她去看媽媽，因為我知道她會難過，但她執意探望。出了病房她哭的唏哩嘩啦，那一幕至今深深地印在心崁上。

上一次我們一家三口來舊金山時住在酒店，因為我們經常出差及旅行，為了不打擾親朋好友們的日常作息，已習慣如此，也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那回我們離去時，馬伯伯很嚴肅地跟我說：「下次來不准住旅館，來我這兒住，不然我會生氣，真的會生氣。」 我也認真地點頭答應。很遺憾馬伯伯1999年底過世，但我記得我答應過他的事。只是馬伯母已九十高齡，我們就住在他們的女兒家，也就是我無話不談的好姊妹的家。

猶記小時候,我們的父親都在部隊中服務，眷村中的眷屬很自然地彼此照應，加上剛到台灣，幾乎每家都是無親無故的，八、九十個家庭就像一家人一樣地生活在一個村子裡面。那種感情當時不覺得像一家人，但成年後卻發覺，不論天涯海角，一起長大的玩伴再碰面，不需開口，心中已知我們就是一家人！

我們一起去墓園看馬伯伯，半生戎馬，忠貞愛國的他長眠於此。心裡對他說：「我們來看您了，也沒有住在旅館。」凝視墓碑，心情複雜，生老病死，這就是人生嗎？

老友相聚，痛快地敘舊，或在她家後院果樹下閒聊，或隨興地逛逛幾個景點，伴著舊金山灣區南部藍藍的天空，心情輕鬆愜意。玩了一天回家時，或將馬伯母接到餐廳晚餐，或在家裡邊看棒球賽邊聊天。五、六十年的大小往事，真是講個三天三夜都講不完。

五天的時間轉眼即逝，臨行前馬伯母拿出她的國畫作品送給我，這真是最珍貴的禮物，因為由於眼力不好，她已很久不作畫了。

在機場我們依依不捨地相約再見，在心裡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是二十年後，真的。

這樣清徹的藍天美到不行

墓園遠方兩根圓柱有墓碑的是華人區

Napa Valley - 在Yountville小歇午餐

Sausalito一角

藝術家的精彩作品

來到舊金山能不眺望金門大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