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人走了。
翡翠失落的坐在曾經和她面對面對談的小房間裡發呆。
"他們走了喔..."
阿爾卡帝歐斯走了進來,看著翡翠頹然的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語。
顯然她被那個男人的話刺激的思緒全都亂了一團。
也許就翡翠這年紀的思考能力而言,已經算是她的極限了。
"請您不要沮喪,那兩個人是在試驗您的決心..."
"...."
女孩低著臉什麼也沒有說。
他們說的沒有錯,真正沒有經歷過何謂悲慘生活、太過天真的人,是她。
而那兩個人,雖然看似對這個腐敗的國家抱著沒有打算插手干涉,但他認為,他們是真正經歷過某一段比翡翠更慘的生活,才會有那種體悟,也才知道,他們自己應該要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也許他們沒有像翡翠抱著這麼樣宏遠的目標,卻比翡翠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路該怎麼走。
"或許我們都有點太過急躁了..."阿爾卡帝歐斯語重心長地嘆道。
翡翠似乎想到了什麼,低聲地問道。
"上校..."
"是...."男人恭敬的應答。
"是不是...我的作法、想法都錯了呢?"
女孩低臉望著自己的手。
"他說的問題...老實說,我覺得我..."
...還太天真。
這幾個字梗在喉嚨間,吐不出來。
他們在一群怒視自己的群眾的眼光注視下回到他們原本的小房間。
一路上,艾爾莎對於那些憎恨的眼光非常敏感,由傑拉爾扶著自己走回那間小房間時,她一刻也不敢抬起臉看向周圍。
她只覺得有些害怕,雖然有傑拉爾在身邊保護自己,但是猛虎難敵猴群,就怕這些人按捺不住衝上來把他們揍一頓。
回到小房間後,傑拉爾向那個方鼻頭的男性要了些繃帶,替自己扭傷的右腳踝包紮。
等她的傷處理好之後,他才把自己腿上的暗紅色布條拆開,露出底下那似乎沒有止血的彈痕正緩緩地流出新鮮的血液。
他拿出了放在胸口口袋裡的打火機,抽出小刀,將刀刃在打火機的火苗上燒烤幾秒鐘後,他深呼吸一口氣,咬緊嘴唇,將有些發燙的刀尖戳入自己腿上的傷口。
"!....."
艾爾莎看得心驚膽顫,瞇起眼睛看著他極度忍痛的把刀尖戳入自己的傷口,又挖又摳的,將刀尖深入至少一兩公分的距離,要把裡面的彈頭取出來。
他繃緊全身的肌肉,手腕狠心的將刀鋒穿入傷口內,撬出深埋在裡面的子彈。
艾爾莎不敢想像那會有多痛,只是從他臉上緊繃又皺眉的模樣感受到劇痛的滋味,等到他忍耐這股劇痛長達一分鐘之久時,那顆銀色的東西終於從他的傷口裡被撬出來。
"呼啊!"
隨著他大口的吐氣,那顆被血染紅的銀光掉到了地上。
"嗚...."
當然光是取出子彈還沒有結束,傷口仍舊在流血,艾爾莎在旁邊看著,滿腦子緊張地只想找著新的繃帶幫他止血。
傑拉爾搖頭示意她別慌,擦了擦刀鋒上的血液,再度拿起打火機,擦的一生冒出火焰,他把刀尖在火上烤了幾分鐘,直到刀刃因為高溫而變的赤紅。
"傑拉爾...你要做什麼?"
沒等她說什麼,傑拉爾便用力地把那燒紅的刀尖往自己的傷口用力一按....
"嘶嘶!!....."
"嗚啊!..."
傑拉爾咬緊牙根,皮肉的燒燙傷比起刀傷帶來的劇痛也是不相上下,痛得他忍不住還是喊出了一點聲音。
艾爾莎不敢相信地望著傑拉爾的舉動,頓時嚇得腦袋一片空白。
"傑拉爾你在做什麼!!!"
無視於她的呼喊,傑拉爾用力閉起眼睛,把燒紅的刀刃貼壓在傷口上的舉動絲毫沒有放鬆,艾爾莎驚恐地抓住他的手,試圖想阻止這瘋狂的舉動。
但是過了大約十幾秒鐘後,傑拉爾的手終於放開了。
"呼呼...呼、呼...咕....呼啊....呼、呼..."
他大口大口的喘氣,雙手一攤,刀子便掉到了地上,他往後把被銬上了牆壁,抬著脖子身體劇烈的起伏。
傷口癒合了,但是上面些微燒焦的皮肉讓艾爾莎別過臉不敢看,只把眼睛放在大口呼吸放鬆身體的傑拉爾蒼白的臉上,手顫抖地摸上他滿是汗水的臉頰。
"真是亂來啊..."
雖然是止血了,可這種方式未免太過粗魯,又如此折磨他,讓她看得心疼。
"沒什麼...這是很常用的止血方式啊..."
這個男人帶著慘笑望著她。
靠在角落的牆壁邊,她休息了短短幾分鐘後,又拿起了新的繃帶纏上腿部的傷口。
這一切,阿爾卡蒂歐斯和翡翠全都看在眼裡。
這兩個人看上去只是單純的上司與下屬的關係,卻沒想到在這種時刻,他們表現出來的依舊是無視旁人的眼光而親暱的舉動。
又或許是,因為有他們兩個的年紀相仿,看著看著很難不讓人聯想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很親密的關係...但是,又覺得那不太可能...
然而,當自己看見那片狼藉時,她頓時又有種自己做錯決定的愧疚感。
她不該天真地想用這種和平談判的方式把艾爾莎帶到這裡來。
害死了不少人,甚至底下有些人也開始動搖,進而懷疑自己是不是和他們有所勾結,這種被誤會的感覺很糟糕,翡翠非常不願意。
昨晚原本還想讓艾爾莎看看這裡的情況,也許她會改變她的心意,卻沒想到,底下也有人無視她的命令擅自行動,甚至差點殺害她,反被她身邊的這個男人一舉殲滅,讓她有種清醒的感覺。
她真的不該抱持那種天真的想法,現在看來,自己反而成了罪魁禍首,把危險帶給貧民窟的大家。
"...你們...走吧。"
"?!"
傑拉爾和艾爾莎同時抬起視線,注視著臉上難為情的女孩。
顯然她和自己一樣下了錯誤的決定,那張害死別人而自責自己的表情,艾爾莎非常熟悉。
像極了那時候的自己,因為自己的錯誤導致夥伴們無可挽回的犧牲而相當的責備自己。
"不是說還要再和我們談嗎?"傑拉爾問。
"不了..."
翡翠顫抖著唇口,眼裡似乎相當受挫。
她把他們找來談真的是個錯誤而又愚蠢的決定,但是,那身旁的那位大叔怎麼可能還讓那個女孩輕易冒險?
"放棄了?"傑拉爾故意用輕蔑的語調問她。
"我才沒有放棄!!!"翡翠激動地喊著,被傑拉爾輕視了自己,她開始有些生氣。
"我才不像你們!明明可以有所作為,卻什麼都不做!只是自私的守著自己的東西,對這個國家的未來卻完全不在乎的繼續腐敗下去!"
她握緊了雙手,對著傑拉爾和艾爾莎發出近乎抱怨般的咆哮。
"為什麼可以這樣冷血的無視這些事情,不願意改變自己,也不願意為這個國家做些貢獻,就只是待在自己舒適的大房子裡過著舒服的生活,這裡的人!連要飽餐一頓都很困難,而你們卻可以無憂無慮的過著自己愜意的生活!...你們根本什麼都不懂!"
"無憂無慮?...什麼都不懂?"
這句話似乎有些惹惱的傑拉爾,他不再保持沉默,而是用嚴厲苛責的眼神,從而貫串那說的冠冕堂皇的一番話。
"真正什麼都不懂的...是妳才對吧...小姐..."
"?"
男人從水藍色的眸子中併射出如冬日湖面般的寒意,晶瑩剔透、散發著讓人畏懼的冷光。
"那我反過來問妳好了...既然妳說得妳好像什麼都懂一樣.....那我請問妳,妳活到現在,妳...餓過幾餐沒有吃飯?"
"咦?"翡翠傻愣住了。
餓過幾餐?....
"我...."
答不出來,她從來沒有餓過,更不可能有那種機會,家裡的人照顧她照顧得好好的,怎麼可能捨得讓她挨餓?
"顯然沒有...那麼妳有煮過飯菜嗎?有上街買菜嗎?有洗過碗盤嗎?...掃地、擦地嗎?家裡的浴室和廁所是妳打掃的還是僕人幫妳打掃的?"
"...嗚...."一連串聽起來都是下僕做的工作,翡翠雖然出身於不是像柯羅納那種相當有錢的大財團,但是家境其實也不愁吃穿,更別提起這些家事要她來做,為此,她一項都答不出來。
"妳有自己去找工作賺錢嗎?...還是妳到現在花用的都是父親的錢、完全沒有靠你自己的雙手努力得來東西?...又或者...妳從來都沒有想要靠自己努力的意思?"
"給我住口!!!"
翡翠很生氣,覺得自己被他羞辱,但是對方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甚至繼續說著讓她生氣的話。
"原來如此....妳只不過是身處在這個貧民窟當中,就以為自己經歷過那些事情了,但是實際上妳根本就沒有過那些感受,妳那想改變這個國家的理想,也不過就是在紙上談兵,實際上你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就想著用最簡單、最快的捷徑達成目標,但妳卻沒想到踢了鐵板.....如此而已...對吧?"
"夠了!!!請你們離開!!!"翡翠大吼一聲。
"妳以為想改變一個國家有這麼簡單,把千金綁來了,婚約解除了,就可以徹底洗滌這個家所有的黑暗嗎?....難道妳以為不需要犧牲就可以有所改變、這個國家就會按照你的想法那樣變好嗎?..."
"給我住口..."
"...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光是從妳想改變別人來改變這個國家,就已經是最初錯誤的想法了..."
"我叫你不要再說了!!!"
纖細的手握成拳碰的一聲捶打在桌子上,翡翠瞪著眼睛怒視著不斷傷害自己自尊的男人,恨恨地瞪著他。
被對方戳中了自己的痛處,就算是她也難以忍受這樣的挑釁。
由於實在是太過憤怒了,嘴裡克制不住的下了逐客令。
"給我離開這裡!"
"?"艾爾莎看了看傑拉爾,甚至有些猶豫要不要制止他不要再說了。
但傑拉爾不以為意,張著完全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嘴裡說著刺激翡翠的話。
"被我說中就生氣了嗎?...真是個小孩子。...也罷...我可不打算讓一個容易動怒、又只會紙上談兵的小女孩來拯救國家..."
"請你不要再說了..."
插嘴的男性用眼神懇求傑拉爾不要再說任何會刺激翡翠的話。
"請你們離開吧..."
"...是你們用不擇手段把我們帶來這裡,又用一句逐客令叫我們自己想辦法回家,這未免太過分了吧?"
"嗯...好吧...我會派輛馬車送你們回去,但是只會到附近的大城市而已...這樣,可以吧?"
"謝謝..."
雖然是依附在這個女孩旁邊,處處幫著她,總覺得....這位大叔的心思真可疑。
冰晶般的眸子注視著拍著翡翠肩膀,安慰那女孩的男人。
包紮好傷口後,傑拉爾和艾爾莎再度扶著彼此,一跛一跛的走出貧民窟。
"真的是非常抱歉,給兩位添麻煩了..."
代替翡翠來送行的是那個男人。
舉止規規矩矩的像個軍人,臉上不苟言笑卻又不失威儀。
"不...是我才給您帶了不必要的麻煩和損失....一部份人員的傷亡...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請您諒解..."
艾爾莎微微低臉道歉。
"不不...您別這麼說,是我管理不當,才讓部下擅自對您動粗,我還希望您見諒呢..."
他或許可以稱得上算是很理性的男人,面對自己的部下被殺,他卻沒有任何仇恨的情緒衝上顏面,甚至還相當保有禮貌,對他們一直都很客氣。
甚至他的部下為了殺他們結果反被他這件事情他似乎看上去沒那麼生氣,至少,他像是認為是他們自己自找的,這只是無視於他的命令所得到的後果而已。
"您是職業軍人嗎?"傑拉爾瞇起眼睛。
對方眼睛先是瞪大了一些,然後莞爾一笑。
"還是別多問吧...另外這裡的事情還麻煩兩位保密,也請不要對任何人透露翡翠小姐的事情..."
"我知道了..."艾爾莎點頭。
"感激不盡..."男人淺淺笑著。
"...."傑拉爾望著那張籍具謙恭有禮的男性面孔,腦裡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們是怎麼知道艾爾莎的行蹤的?
這其中肯定有人透露給他們,如果不是梅爾蒂,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那麼請兩位慢走..."
"請等一下。"
"?"正打算舉起手做出遣送的手勢,這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望著眼前藍髮的男性,男人把視線對上那雙有著些微敵意的眼神。
"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有兩件事情想請教您..."
"......請說..."
傑拉爾思考了一會後,開口道。
"....這也許不知該不該問,但是...我覺得您任那位小姐的要求把我們找來,這件事情我覺得或多或少有些說不通,尤其是像您這樣已經在社會上歷練過的人士,我想是不會答應那種無理的要求吧..."
"喔?"男人臉上露出些微欣喜的表情,艾爾莎不懂他為何露出那樣的表情。
"跟我們接觸本來就有風險,和平談判這種方法太過天真...而且要是弄不好,說不定會被我們殺死,難道您都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就讓翡翠小姐直接跟我們見面嗎?"
"....."男人勾起的一定弧度的嘴角,彷彿露出狐狸尾巴似的,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還有,您到底在打什麼算盤?...像這樣談判失敗了,底下的人心動搖了,您卻都沒有想過就讓部下按照她的要求把我們帶來...不僅談判失敗,還損失了不少部下,您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您早就知道所有了事情了......追根究柢,您的想法真叫人覺得可疑呢..."
傑拉爾銳利的視線直直地刺向男人,試圖把他隱藏在心中真正地想法挖出來。
"哈哈!被看穿了啊!"
對方哈哈大笑,然後輕嘆了口氣。
"不錯,是我故意按他的要求把妳們帶來。"
"為什麼?...您要...難不成您在利用翡翠?"
"並不是利用...正好相反,我想讓她看看什麼是現實..."
"現實?"艾爾莎輕鬆重複了他的字詞。
該說他果然是打著精細算盤的人,臉上的表情足以說明一切。
"她還是個孩子,年紀太輕,理想永遠都只構築在腦海裡,可是卻缺乏正確的實際行動與規劃...空有目標、理想,卻沒有可以付諸實行的計畫,那麼她想改變這個國家的理想就更不可能實現.....我讓她見到你們,只是為了讓她更加清楚什麼是現實,還有理想與實際之間的差距..."
"那這樣認清現實的代價也真夠嗆的....我剛剛可是殺了至少十幾個人..."傑拉爾自嘆道。
"沒錯...但是這樣確實她也會認清自己的能力有限,而不是空談個目標..."
他侃侃而談。
"翡翠太年輕了,很多事情都還沒經歷過,不知飢餓為何、不知民間疾苦、不知人心黑暗,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如何要成就改變國家之大事?...讓一個不曾餓過、受寒過、被人責痛罵、背叛過,什麼苦頭都沒有吃過的人去執掌國家,就會讓國家變得像現在一樣,執政的人的眼裡只有利益、做出來的政策卻只會讓人民失望..."
他說得有些激動,但是眼裡那份期望翡翠能夠成為不畏利益所動要、真心為國家大局所著想的希望像永久不滅的火光一般閃耀。
"翡翠能夠成為影響這個國家的人物,她將來會帶著這個國家走向最正確的方向...所以她必須深刻體驗民間疾苦,才能擁有足以承擔這一切的力量與長遠的眼光,才能保有體諒別人辛苦的赤子之心..."
"...那這樣,她還要有一段很艱辛的路要走呢..."
"對...那個孩子...還要再多加的磨練才行..."
翡翠沉默地望著那離去的二人,隔著窗戶,一邊重新檢視自己。
"...那麼你說的另外一件事情呢?"
"啊...那個啊..."
傑拉爾稍稍側頭想了想要怎麼開口,最後直接說明。
"...我想問,是誰告訴您我們家的小姐的行蹤的?"
"!?"
顯然對方非常驚訝,男人摸了摸後腦,但是他沉下臉來,搖頭。
"...很抱歉我不能說..."
"這樣啊..."
傑拉爾知道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問出來,那麼至少澄清一下梅爾蒂的嫌疑吧。
"那請恕我冒昧的問,告訴您小姐的行蹤的人,是不是被你們一同綁來的那個女孩?"
"也不是..."
對方搖了搖頭。
但是為了防止傑拉爾繼續問下去,他直接出言制止。
"請您不需要再問了,我是不會說的。"
"沒關係...只要知道不是那個女孩就好..."
艾爾莎看了看他們兩個男人,這中間的談話,讓艾爾莎赫然想起誰透露了自己的行蹤的事情。
傑拉爾那樣問,是想澄清梅爾蒂的清白吧,那樣的話,又會是誰....
"謝謝您..."
"兩位慢走..."
他交代了負責遣送他們的馬車車扶,要求他務必將兩人平安送達大城市。
"請稍等一下..."
"?!"
"雖然沒有幫上什麼忙,但是可不能把他忘在這裡..."
傑拉爾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根短笛,吹了一聲聽起來沒有多大聲響的哨聲。
但是過了兩三分鐘後,有一隻灰毛的大狗正從廢墟當中跑出來。
翡翠若有所悟的望著玻璃窗外的夕陽,一邊等待著馬車回來返回家中。
"我是不是...真得太過天真了?"
"您是真的太天真了...."
聽了身旁男人的誠實答案,翡翠總算認清了現實,自己的抉擇不良導致一部份人員的傷亡,儘管艾爾莎像自己道歉是因他引此,但翡翠還是覺得是自己造成的。
"不過..."
"?"
"正所謂東洋的哲學家所言,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您要經歷的事情還很多,這只是其中的一部份而已..."
男人瞪著堅信不移的目光俯視正在自責的女孩。
"但是您要是將來真想改變這個國家,就必須能承擔這些考驗,那怕是面對人民的責罵,部下的動搖,您都清楚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同樣的,那也正在考驗您是否知道自己的目標是正確與否、是否會堅持做正確的抉擇...這些都是您將來必須學會的..."
"....您的意思是..."
少女沮喪的眼裡含著些微的淚珠。
"我會在一旁督導您...所以請您不必擔心,不論如何,我都會一直站在您這邊...這也是報答您的父親,托馬˙E˙菲歐雷先生的一飯之恩。"
"謝謝您...上校..."
翡翠用手臂抹去眼淚,在經歷挫折之後,彷彿真的能夠認清自己該做什麼。
"別客氣...只不過為了將來,您要成為引領這個光明之前,您勢必得體會一些東西,包含那個男人所說的,那些看似簡單又不重要的家務事...東洋很有名的哲學家曾經說過這麼樣的一句話,家庭是國家的基礎棟樑,若能治理好家庭,勢必能治理國家...所以您也必須放下身段,開始做一些雜務...."
女孩的眼裡有些執拗的不太甘願。
果然真如那個男人所言,這位小姐還只是個不懂世事的女孩而已。
他故意輕咳了幾聲,像是提醒上課偷懶的學生。
"咳咳...倘若您是認真的話,這些都是必要的修行,如果不能放低身段,否則將來您站上領導人的檯面時,都隨時可能因為驕傲與傲慢而跌下台...請您務必屏除傲慢的心..."
"唔...我、我知道了..."
"放心,我會陪著您一起做的..."
距離成大器的路,還有很長的一段修行呢...
顛簸的路上,艾爾莎緊緊的挨著傑拉爾。米斯頓葛無聊的抬起身子望著車窗,爾後又把頭擱置在艾爾莎的腿上,用金色的眼睛好奇的忘著艾爾莎。
兩人一犬坐在馬車裡,互相貼著彼此,但是艾爾莎覺得有些冷,忍不住打起哆嗦,儘管腿上的絨毛的體溫很舒服很溫暖,但是上半身還是覺得冷。
"冷嗎?"
"有一點..."
傑拉爾脫下了斗篷,披在艾爾莎身上,再伸出臂膀,輕輕的攬著她的肩,讓她的頭枕靠著自己。
最近總是有這樣和他如此近距離,略為冰涼的手緊緊握著他的右手。
"要睡一下嗎?"
傑拉爾望著艾爾莎有些疲倦的臉色,關心的問道。
"要到達最近的大城市至少也要一個小時,妳就先睡一下吧...到了我會再叫妳的..."
艾爾莎望著傑拉爾,那雙漂亮的水藍色眸子充滿著對自己的關愛。
她微微勾起安心的微笑,然後把臉貼靠在他的胸膛上,慢慢地閉上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中途醒來睜開眼睛時,她稍稍轉頭望向傑拉爾,他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前面,直到他注意到自己的視線時,他溫柔得微笑,然後把手摸上她的眼皮。
"繼續睡吧...還沒到呢..."
她才在他溫柔的撫慰下安心睡去,直到再度睜開眼睛時,外面的太陽幾乎都已經沉落了。
"下車吧..."
身旁的男人依舊保持著唯一對她特有的溫柔,輕輕地牽起她的手。
"......"
梅爾蒂坐在門前的階梯已經有一個小時了。
枯枯等待的滋味真難受,又尤其是待在這個暗巷裡,到處堆滿雜物、又暗又黑的小巷裡。
"嗄~還要讓我等多久啊!"
她有些後悔太早來到這裡,卻因為沒有鑰匙,她只能坐在這裡乾等。
等著等著,腦海裡又不時回想起今天所獲得的資料,又沒完沒了似的又繼續自己的那番推理。
但是還沒有想到什麼,附近的巷道傳了兩三個腳步聲,其中一個,聽起來像是爪子磨地的聲音,她立刻站了起來,望向聲音的方向,直到那頭毛茸茸的傢伙踏入視線裡時,她又驚又喜。
"米斯頓葛!!!"
她欣喜若狂似的上前去抱住那團溫暖的大毛球,手在牠的身上摸來摸去。
"哇啊!好暖和喔!"
咦?...米斯頓葛回來的話那麼就意味著...
"?"
大概幾公尺處,梅爾蒂瞥見了孰悉的一紅一藍的身影,嘴角比剛才更要上揚。
"小姐!!!"
"梅爾蒂!"
粉髮的女孩跑了過來,臉上笑得合不攏嘴。
"太好了!您沒事!...我真是擔心死了..."
"抱歉,我很好,沒什麼事呢..."
"欸?您受傷了?....亟克....."
注意到艾爾莎臉上的小擦傷後,梅爾蒂立刻予以責怪的眼神投向身旁的男性。
"不是要好好保護小姐嗎?怎麼搞得...居然讓小姐受傷了!...啊!小姐!您的鞋子呢?...腳受傷了嗎?"
貌似除了臉上的傷,腳下的傷也讓她難以置信。
她的腳沒有穿鞋,右踝也包著繃帶,顯然她肯定遇上了某個麻煩事,而身旁這位男士卻诶有盡到自己應盡的義務。
"亟~~克~~~"
刻意拉長尾音,帶有嚴重譴責的視線與聲音,翠綠色的眸子刺向男人刻意忽視的臉龐。
"我先開門你們趕快進來休息吧...這兩天的行程都已經亂了,晚上就好好休息吧..."
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真的什麼都沒聽見,傑拉爾把鑰匙插進鑰匙孔後轉開了第一道的鐵門。
外觀看起來很醜陋又髒髒,但裡面卻乾淨的讓覺得意外。
這裡像是特別經過整修一般,也有打掃乾淨,裝潢得像棟小套房一樣,乾淨的白牆壁與天花板,還有鋪上了木色的地板,家具簡單的只有一張沙發、桌子、書櫃,牆上還掛著國家的地圖,上頭貼了無數的標籤還有用筆畫下的路線,另外還有一間看起來是睡覺的寢室房間,以及看起來很高級的浴室旁邊,也有米斯頓葛專屬的狗屋。
米斯頓葛馬上鑽過他的腳下,走到小屋旁舔了舔水盆內的水後,呼嚕的一聲鑽進小屋內,轉個方向然橫把頭面向外面,趴著休息。
"哇啊...看起來很高級欸..."
不過,這看上去和一般家具擺飾沒有兩樣的房間,卻暗藏著梅爾蒂意想不到的開關和暗門。
"欸欸...東西別亂動喔...那都有機關的..."
傑拉爾用眼神警告像隻小貓想要探索新世界般的梅爾蒂,禁止她胡亂動自己的東西。
"所以你訓練結束之後搬到這裡嗎?"
"是啊!花了點裝潢費呢..."
傑拉爾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比起這些裝潢,他比較在意梅爾蒂會不會隨便亂動自己的東西。
"有些開關不要亂按喔...我先警告你..."
"知道啦..."
就在嘴上這麼一說的時候,傑拉爾到了書櫃前方,推了其中一本書之後,整個書櫃頓時翻轉了一百八十度,露出後面掛有槍枝和所有武器的驚人架子。
"哇啊!"
"!"
艾爾莎和梅爾蒂同時看傻了眼,各種款式的手槍都在上頭,甚至艾爾莎以前最愛用的沙漠之鷹也在其中。
而不只是手槍,連舊式的左輪與小型手槍都掛在上面,架子的最下片一旁是擺放著補充的彈藥,還有保養工具,專業的模樣讓艾爾莎不禁驚呼他在烏魯蒂雅那裏所學之廣。
這實在是太驚人了...根本就是火藥庫...
她看著傑拉爾抽出了藏在身上的槍枝,檢視著這些天所花用的彈藥,補充彈藥的那一排架子上還放著一本冊子,記錄著他每次拿了多少、用掉多少。
"你也太誇張了吧...連這些都要記錄啊?"
梅爾蒂吃驚的望著傑拉爾的紀錄本,上頭明確的標示著日期、實際用量與庫存數量。
"當然,這些彈藥都很貴的,可不能隨便亂打..."
"喔?"
梅爾蒂往簿子上一瞧,發現了他的採購紀錄。
"真...真的好貴啊......"
兩手顫抖著,頓時覺得以往在電影上看到那些很帥氣的畫面背後原來都是這麼艱辛的高成本....
"金屬成本、鑄型費、藥粉成本、裝填...這些過程都要錢啊...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每年國家花在軍事費用為什麼會這麼高...要是在演習上打偏了都是浪費...所以不是想開槍就開槍、想打仗就想打仗啊.......沒有武力的話也保護不了國家,就等著被佔領吧..."
一眼看穿梅爾蒂眼中那份期望把軍事費用省掉的想法,傑拉爾直接予以嚴重的否決。
"我還要出去...所以麻煩兩位安分守己一點,沒有要用到的東西盡量不要亂碰..."
"你不休息一下嗎?"
艾爾莎關切地問道。
"腿上的傷還沒去給醫生看呢..."
傑拉爾整頓好之後,把槍管塞進了腰後的槍袋裡,按下開關讓書櫃返回原本的樣子,書櫃再度旋轉了一百八十度,變成了原來的樣子。
這時,梅爾蒂忽然注意到返回來的書櫃上,有著一樣驚人的東西放在上頭。
他跨過艾爾莎的面前,沒有看她,只是側著臉冷言冷語平靜的答道。
"正要去..."
他打開了門,準備出去。
臨走之前,他回過臉來囑咐道。
"米斯頓葛的飼料在他的狗屋旁邊那一帶,餵他吃一杯的份量就好...我十二點以前會回來...還有...衣櫃裡面先隨便找些衣服穿吧...我回來之前會在幫妳去買一套衣服給妳換..."
"謝謝...路上小心..."
"嗯!"
門關上後,艾爾莎望著他的身影輕輕地吐了口氣。
要她不擔心還真難啊...
"小姐..."
"嗯?"
回頭,艾爾莎發現梅爾蒂手上拿著一只相框,瞪著有些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
"小姐曾經說過...您之前有擔任某個受刑人的監督警官...對吧?"
梅爾蒂膽怯的問道。
"是啊...怎麼了?"
艾爾莎不懂梅蒂那是什麼意思。
但是梅爾蒂這下弄清楚了,他們倆人的關係被相框上的照片證明的一清二楚。
而之前曾經聽說老爺把心來這位小姐以前當過警察的紀錄全都抹去,這也能夠證明,為什麼母親手頭上的資料,傑拉爾的監督警官會換成另一個人,這麼一來,就全部說得通了。
這真的是湊巧得不得了,明明是為了抹去小姐的紀錄,卻讓她母親在篩選的過程中讓傑拉爾擔任艾爾莎的殺手保鑣,卻壓根沒有發現這兩個人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要是知道了的話,傑拉爾就不可能列入考量。
但到底是老爺自己弄巧成拙,還是命運的刻意安排,她不曉得。
"小姐...您以前跟我提過喜歡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亟克?"
顫抖的口吻問出來的話讓艾爾莎的眼睛瞪大到不行,除此之外,她手上那只相框慢慢轉過來時,艾爾莎終於知道不能在瞞下去了...
梅爾蒂所拿的相框上面,放著的,是那一年水患的時候,她和傑拉爾在避難所互相靠著對方的照片。
"對吧...您真正愛過的人是他對吧..."
望著眼神露出驚訝但是已經默認了的艾爾莎,梅爾蒂不敢確定的在問一次。
艾爾莎稍稍垂下眼簾,肩膀一鬆,清清得吐了一句。
"是啊..."
獲得了正確答案,梅爾蒂不禁失落的搖頭。
"不會吧...難道真的是..."
當真相尚未暴露在眼前時,總是那麼樣的懷疑並且堅信那模糊的正確答案,但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又讓梅爾蒂覺得不可思議。
這到底是....
"能等我洗個澡嗎?...出來之後,我會告訴妳一切的...但是我希望妳,對我父親、還有烏魯蒂雅小姐保密...好嗎?"
"嗯...."
粉髮女孩含糊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