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夏 ,台灣。小港機場。
一早,高言之就像是蝴蝶一般,
穿梭在航空公司櫃檯和一大家子的親戚朋友之間。
這是她第一次出國,沒想到,一飛,就飛往歐洲。
她的成績在班上也算還好,再怎樣,也有個前十名。
聯考成績下來,卻不是挺滿意。
應該說,並不如阿姨的期望,可以進入醫學院。
為了減少時間上的等待,薛明苑幫她報名了國外的醫學院測試。
沒想到,放輕鬆參加的高言之,卻考上了。
面試的時候,當場就被錄取。
她自己想都沒想過,會在18歲這年,就離開台灣。
飛向她一直渴望的歐洲,而且,還是布拉格這個令人醉心的城市。
一向嚴肅的父親,破天荒的出現在機場,
就連住在老家隔壁,和她親如姐妹般的馮依青也出現了。
小港機場,就像是高言之的懇親會一般,
一下子,她得聽聽父親的訓示;一會兒,她得聽聽母親的叮嚀。
最後,她被馮依青拉到一邊:
"欸!妳知道妳阿姨有個學生,叫方易詠吧?"
高言之點點頭:
"知道阿~阿姨說,他人也在查理士,她有叮嚀他到布拉格接機。"
她扮著鬼臉說:"依青姐,妳也認識他喔?"
"嗯嗯~"馮依青欲言又止:"他是我高中同學。"
"是喔?"高言之恍然大悟:"這麼巧?"
"他跟我有點結怨。"馮依青繼續說:"所以,別在他面前提起我。"
"這麼小氣的男生喔?"高言之努努嘴:"妳脾氣這麼好,他還能跟妳結怨?"
馮依青聳聳肩:"就高中男生女生鬥來鬥去,就有點過節咩~"
她無可奈何的說:"還有,我生病的事情,也別跟他提到。省的他得意!"
馮依青大一就休了學,突發性的白血病,讓她常常被送到醫院急救,
還很年輕的她,就必須接受化療。
照理說,只要有合適的骨髓移植,她就有機會可以復原。
偏偏唯一的親妹妹,和她的骨髓配對不符合。
三年多來的等待,還有藥物的治療,
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
"這男生一定很討人厭。"高言之有些氣憤:"等我見到他,一定整整他。"
"欸!他又沒得罪妳!"馮依青白了她一眼:
"我只是不想讓以前的同學知道,不想被同情,嗯?"
"好啦!"高言之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不過,妳要答應我,要乖乖的接受治療喔..."高言之摸摸她的臉頰:
"也許,我可以在那裡,和教授討論一下妳的病情。"
"也許,國外有什麼新的治療方式,可以把妳醫好。"
高言之邊說,眼眶就紅了起來:"依青姐,妳要保重?"
"放心!"馮依青也緊緊的擁抱著她:
"我有堅強的意志力,不會那麼快屈服的!嗯?"
馮依青拭去高言之臉上的淚痕:"妳一個人出門在外,要小心喔?"
高言之點點頭,看著馮依青纖細的身形,從小,她就像姐姐一般照顧她,
兩個人一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
連馮依青的妹妹也常抗議。
馮依青生病後,便很少出門。之前聽說她大學的時候,有個男友。
生病後,馮依青便和他斷了聯繫。
她說,她不想誤了對方。
機場廣播傳來了登機的訊息。高言之的父親走了過來,輕咳了兩聲:
"言之,去到那裡,有什麼需要,記的打電話回來,還有..."
停頓了一下,他又說:"好好讀書,不要顧著玩。"
高言之點點頭:"我知道。爸~你也要保重。"
父親點點頭,薛明苑走了過來:
"登機了?!"
高言之向大家一一擁抱,轉身向登機門走。
這對她,是人生另一段路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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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布拉格。飄著淡淡的藝術氣息,透露著和緩的步調。
從機場落地窗望出去,天空藍的像是染布般,還浮著朵朵的白雲。
這裡的溫度,和高雄已經相差很大。
高言之站在落地窗旁,睜大了眼睛,連嘴都闔不攏的讚嘆著。
顧不得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旅程,她的精神好極了,也亢奮極了。
這就是布拉格!她在心裡吶喊著,這就是她夢想中的城市!
現在,她真想衝到外頭去,好好的呼吸一下,
這個充滿春天氣息的城市!
看看錶,也已經清晨6點。她環顧四週,零零星星的幾個旅客,
來接機的人呢?她有些迫不急待。
出發的時候,明明有將接機的人的電話抄好。
現在看看自己的那幾箱行李。
她自己都搞不清楚,這是放在哪一箱行李中?
或者,她應該直接搭計程車過去?
還在想。她便發現,落地窗旁,一直窩著一個男人。
他席地而坐,頭上戴著頂鴨舌帽,帽沿壓的低低的,
身上裹著厚重的外套。看起來就像是流浪客。
怎麼機場是可以容納流浪客的嗎?
這布拉格還真是神奇!
她好奇的看了那個男人好一會兒。
一直到另一個褐色頭髮的男人跑了過來,推推窩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伸伸懶腰,高言之才發現他那張東方人的臉孔。
是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
怎麼會這樣流落他鄉呢?
她還在好奇,東方男人對褐色髮的男人指了指她。
怎麼???高言之的臉色頓然刷白。
現在是怎樣?她看了他太久嗎?
高言之有些緊張。
褐色頭髮的男人卻大步向她走來,露出一口白牙:
"妳是高言之小姐嗎?"他居然用中文和自己說話?
這男人看起來,像是來自拉丁系國家吧?
男人看她一臉驚慌,又和善的笑了笑:"我是來接妳的。"
"嗯?"高言之愣住了,來接機的,不是一個叫做方易詠的台灣人嗎?
"你...是方易詠?"
"哈!"男人爽朗的笑了笑:"我不是..."他指指窩在地上的男人:
"他才是。"
"蛤???"高言之睜大了眼睛:"他不是流浪漢喔?"
那個阿姨口中的高材生,就是那個樣子嗎?
她還以為,是個彬彬有禮的年輕人呢?
"哈哈!"男人大笑了起來:"流浪漢..."他邊笑邊搖頭:
"他昨天被我們灌醉了,所以就睡在這裡等妳。我是被他拉來的!"
他伸出手:"I'm Jared。"
高言之被動的伸出手,和Jared握了一下。
喝醉?太離譜了吧?
"Ivan!"Jared揮手喊著還窩在地上的,那個應該來接機的[方易詠]。
他總算站了起來,斯條慢理的整整身上的外套,拉了拉帽子,
他有著一雙很好看的眼睛,但是,他的下巴,卻長滿了鬍渣。
他把雙手還插在外套的口袋裡,走了過來,站在高言之面前,瞅著她看,
一會兒,他才開口:
"高言之?"
"ㄜ...."高言之愣著:"方學長?"
"這機場沒啥好看的!下次嘴巴不要張那麼大。"方易詠還瞅著她說。
"啊?"高言之一下子臉紅了,原來,這人已經觀察了她好一會兒了。
"你、你、你不是在睡覺嗎?"
"我沒睡,我只是不想起來。"方易詠說著:"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他朝著Jared努努嘴,Jared便提起高言之的行李:
"這傢伙昨天和我打賭輸了,今天妳的行李,
就交給他處理,他會負責幫妳搬好。"
Jared又露出他的白牙,哈哈的笑著:"Ivan,剛剛她還以為你是流浪漢哩!"
方易詠斜眼看了高言之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那妳還敢跟著流浪漢走?"
[人在屋簷下,暫時得低頭]高言之也看了他一眼,心裡想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