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給言之]
狂風已經吹亂了我的心,我像是被追捕的賊人,
站在冰冷的玻璃窗前,看著安安靜靜的妳,緊閉著妳慧結的雙眸,
這樣的苦難,不該由妳承受。應該由我一肩挑起。
我若是不夠完整,又怎能給妳完整的幸福?
若我不能載的起,如許沉重憂傷,
又怎能讓妳終生難忘?
露濕苔痕,星月將沉。
當黎明再起,我將在妳曾經的人生消失,
兩萬英呎的天空,帶著我曾經擁有的幸福離去。
當妳醒來,這一切也許歸於平靜,
然而,我將背負著傷害妳的苦,用盡一生的力量作補償。
人生若是能夠簡單的度過,才能擁有永遠
我相信,想念妳,將是我永遠的平靜。
我將帶走,所有妳給我溫柔,還給妳一個單純的人生。
言之,上天或許公平,或許不平,
然而,上天將妳帶到我的面前,卻又在我面前將妳帶走,
這或許就是逞罰我的自私和愚蠢。
也許,遺忘。 對妳才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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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易詠和高言之自外頭有說有笑的走進了"快樂牙居"。
碧蓮的雙眼,朝著高言之看了看,再看了看方易詠。
她轉身便走向白色大桌,拾起桌上的資料,一言不發。
高言之的笑容僵住。這空氣彷彿凝結了一般。
"早安!小蓮!"方易詠大聲的說。
碧蓮撇了撇嘴,聲音小小的:"早,方大哥。"
"方醫師你回來啦?怎麼一大清早就出去啦?"梅姨自廚房走出來:
"吃早餐囉!"
停了停,她一臉狐疑:"咦?你們兩個是一起回來的嗎?"
"喔...我們..."方易詠有些尷尬,抓了抓頭,仍不知要怎麼做答?
高言之看了方易詠一眼,跟她一起出去很丟臉嗎?還是怕誰誤會呢?
她看了看碧蓮,再看看方易詠,是怕碧蓮誤會嗎?那麼...
她心裡不舒服了起來,這算什麼?
她逕自穿過了方易詠,走向了休息室。
方易詠跟著她,在走道裡抓住了她的手:
"言之,別亂想。有些事情,我一時很難解釋。"
她停住腳,憋著氣:"我沒有亂想,學長。"
"我也不想造成某人的誤會。"說完,她甩開方易詠的手,進了休息室。
某人?方易詠滿腦子問號。
碧蓮從他的身後走過來:"方大哥,明天就是20日了。"
方易詠愣了一下:"是啊!我知道。"
"你..."碧蓮停了停,看見他的眉頭鎖起:"唉!我只是提醒你。"
說完,她也進了休息室。留下還在發愣的方易詠。
一進門,高言之正在擺碗筷,她停了停,靠近了高言之:
"不要把他帶走。"她輕輕的說,語氣裡帶著些許的無奈和請求。
"什麼?"高言之擺碗筷的手停了下來,她瞅著碧蓮。
"方大哥夠辛苦了,我不忍看他繼續下去。"碧蓮說。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高言之有點氣了。
"沒什麼關係,我只是告訴妳。"說完,她向診療室走了出去。
現在是怎麼了?她不過是和方易詠出去,就得要背負天大的罪過嗎?
還是就要承擔方易詠那些見鬼的苦難呢?
方易詠的苦難干她什麼事啊?
"吃早餐啦!"梅姨又走進來喊:"怎麼你們今天都沒人理我啊?"
"理~"方易詠走了進來,兩手往梅姨的肩膀扶著:"辛苦您了!我幫您槌搥背?"
"啐!你這小子!"梅姨推了推他:"快快快!去洗手吃飯。"
大家才坐定,梅姨夾著菜給高言之:"言之哪!妳總是不說愛吃什麼?
那就將就將就吧!"
"她愛吃菜埔蛋。"方易詠夾了塊菜埔蛋到高言之的碗裡。才放下,
他就發現自己的失態。
高言之ㄧ驚,睜著眼睛看他:"學長?"
這是自己的親人才會知道的事情,為什麼方易詠會知道她這個小小的嗜好?
"ㄜ...上次梅姨不是做了菜埔蛋?我看妳吃的比較多..."方易詠急忙解釋。
這是心虛嗎?方易詠是打聽過她嗎?如果是,這也打聽的太徹底了?
"言之姐上次是吃蠻多的。"碧蓮跟著說:"我也發現了。"
"是嗎?"高言之看著方易詠問。
"妳啊!"方易詠笑說:"妳就是藏不住秘密,什麼事情都會寫在臉上。"
"我是藏不住祕密啦!"高言之自己解嘲:"就是頭腦簡單唄。"
"好啦!吃飯就吃飯,你們幾個小孩怎麼你一句我一句呢?"梅姨唸道:
"一點規矩都沒有。"
高言之低頭喝著稀飯,看起來,碧蓮似乎在幫方易詠打圓場,
那麼,方易詠暴露出對自己的那些了解,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在布拉格的時候,方易詠和自己,其實是很熟悉的嗎?
若是如此,為何一見面的時候,方易詠什麼都不提?還要一再表示和自己不熟?
這些...又是為什麼?還有,碧蓮又知道什麼?
一整天,高言之就覺得悶。
對於方易詠這些日子來,那些不經意的表現,她幾乎可以判斷,
方易詠對她,應該有一定程度的熟悉。
所以,她悶透了。
如果是朋友,就應該大大方方承認。
難不成,出車禍前,他們是敵人?
不可能!以方易詠那樣的個性,要樹敵還是挺困難的。
她還是想找機會問清楚。
但是一整天來,自己和方易詠的時間,幾乎都耗在診療椅上。
就連用餐時間,方易詠也是胡亂的吞了幾口飯,就開始忙碌的起來。
這事情還是擱了下來。
第二天,方易詠消失了。
高言之才想起,又是每月的20日。
真奇怪,這一天,方易詠都去了哪裡?
還真的像梅姨說的~"閉關思過"嗎?
拖著疲憊的身軀,她實在想不下去了,
方易詠不在的日子,她就會忙祿到不行,她回到家裡,
阿姨在她的房門口留了一張小紙條:
[我上台北上課,兩天後回來,自己照顧自己]
這下可好,阿姨不在,她大可以放鬆自己一下!
才打開電腦,msn的視窗就跳了出來,
方易詠在她離線的時候,留了訊息:
"平安到家了嗎?星期六看日出去,請準備。"
她打開msn,方易詠在線上,她敲了敲他:
"學長"
"到家了?"方易詠關心的問:"今天很忙吧?辛苦妳了。"
"你剛回來牙居?"高言之問
"嗯。"方易詠很簡單的回答。
"很累嗎?"她感覺他的情緒並不是很好,似乎攏罩著低氣壓。
"嗯。"方易詠還是很簡單的回答。
"那就不吵你了,你休息吧!"高言之ㄧ向不喜歡打擾別人的休息。
"欸!"方易詠說:"妳...還好嗎?"
"好的很呢!"高言之悻悻然的回答。
"言之,如果...."打到這裡,他突然停頓了。
"怎麼?"高言之問。
"沒事,我可能有點累,妳早點休息吧!"方易詠回答。
"欸!學長..."高言之學著他的語氣:"你是不是在喝酒啊?"
"啊?"方易詠有些啞然:"妳裝了針孔啊?"
"哈!"高言之有些得意:"感覺上,你的心情不是很好,SO~"
"我只是喝點紅酒,不是酗酒"方易詠解釋。
"為什麼心情不好?"高言之再問。誰管你喝什麼酒啊?
"沒有心情不好,喝酒只是為了放鬆"方易詠回答。
"是嗎?"高言之說:"我感覺低氣壓在你的身邊"
"不要亂想!"方易詠再回答:"妳還是早點休息吧!"
"好吧!你也早點休息。"高言之知道,再問下去也沒有答案。
先放過他吧!
下了線,高言之洗了個澡。
她無心的打開電視,方易詠的行為,還是讓她無法專心。
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總覺得,方易詠的內心深處,似乎隱藏了很大哀傷,
但他總是不說,也總是專注的工作。
這人,到底有什麼問題?看似快樂的他,卻並不快樂。
看看時鐘,十一點三十分。
拿了車鑰匙,她決定回牙居看看方易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