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如止水

 ◎2-1

 「姐，妳看。」趁著次日星期六她下午才有課，劉欣剛才去新房子油漆完整間書房，累得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一進門就見寶貝妹妹跳過來，伸著手把掌心湊到她眼前喜孜孜地重覆道：「妳看。」

劉欣強打精神定睛打量。妹妹手心裡躺著一對小巧的珍珠耳環：「好可愛，哪個媽媽送的？」說完，把疲倦的身子重重摔進沙發中。

 妹妹劉睛一歲就沒了娘，可她老人緣驚人。由這回她準備結婚就看得出來，每天絡繹不絕的精致小禮物，全是些老先生老太太送來的。

 「小米的媽媽給的。」劉睛圓睜著鏡片後一雙大眼：「是真假的那個真珠，不是珍貴的那個珍珠喔。」

 說得有些奇怪，但劉欣一下就聽懂了：「真的？天然珍珠？」劉欣再挺起上身湊過臉來欣賞一下，抬頭對妹妹一笑：「這可值錢了。我看這些媽媽們是生怕妳嫁妝不夠看，拚命在幫妳壯聲勢。」

 昨天更誇張。

 隔壁巷子快九十歲的胡奶奶叫她孫子捧來個盒子，她把當年的嫁妝之一；手繡龍鳳大紅被面一對給送了來。八十來歲朱奶奶送的是由大陸捧來保存得好好的一組六隻景德骨瓷盤。淡雅的花色和透光的輕薄感，嚇得劉爸爸連踫都不敢踫。

 劉睛有些不安：「阿姨說是她奶奶給她的，她自己用了幾十年，找金飾店洗過才給我的。小米很不高興，說她媽媽偏心。」

 劉欣失笑，伸手輕彈妹妹光潔的額頭：「拜託喔，小米一向嘴賤，她說說逗妳的啦。她娘那些珠寶以後不全是她這獨生女的？去，幫我放水泡澡，累死了。」

 「喔，好。」劉晴高興地轉身往浴室去，突然想起來回頭道：「姐，要不要我先幫妳做全身按摩？」

 「不用了，妳每次給我按摩我都會睡著；我需要泡個澡。對了，妳今天去健身房沒？不准偷懶喔。」

 「沒有啦，我沒偷…懶…」聲音因為隔著浴室而模糊。

 劉晴把為姐姐準備泡澡浴這檔子事兒是很當回事在做的，每回都很認真地量好浴鹽再試水溫，自己滿意了才算。等這好用的小管家嫁出去了她一定會難過很久，劉欣頭仰靠在沙發背上閉眼想著。

 「劉欣…」劉爸爸一向連名帶姓地叫姐妹倆，但這遲疑又欲言又止的語氣，打從四年前跟唐方齊分手時出現過幾次，好久沒聽見了。劉欣睜開一隻眼，單眉揚高懶洋洋地：「嗯？」

 劉爸爸看看浴室方向，確定妹妹一時半刻不會出來才輕聲道：「那個…小唐回來了，妳可知道？」

 劉欣從頭到腳警鈴大作，坐直身子瞪向老爸：「你踫見他了？」

 「沒，我沒碰見他。」劉爸爸搖頭擺手：「可我懷疑他可能守在巷外公車牌附近；我才到家就接到他電話。還是一樣嘴甜，說要來拜訪我，我婉拒了。」

 「老天！」劉欣重新靠回沙發背：「還真是陰魂不散哩。」

 「他…」劉爸爸吞吞吐吐：「妳們…他…」

 「爸，」劉欣吁出口氣，坐起來伸手安撫地拍拍老爸膝蓋：「你放心，我現在是心如止水。他在我眼中什麼都不是，不愛也不恨。教訓太深刻了。」想了一下：「他再來電話，你虛應故事就好，不必擔心什麼。」

 「那…」劉爸爸遲疑了好一會兒：「朱伯母說相親的…事…」

 「我會去。」對老爸一笑：「放心。」

 「姐，全準備好了，快來。」劉睛在浴室裡大叫：「水溫剛好呦。」

 對老爸再笑笑，劉欣站了起來，伸手再按一下仍然結實的肩膀重覆低聲道：「放心，爸。」 

放心？劉爸爸望著女兒背影，一下子垮下了肩；他想把那男人千刀萬剮。知道女兒一下子瘦得跟骷髏似的是怎麼回事時，他是那麼地想殺了那男人。現在這男人厚顏再度出現，而說自己已心如止水的女兒卻叫他放心……怎麼個放心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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