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命的把我的紫微斗數，寫在一張八開的紅紙上，他兩手一攤：

辛金秋生，金銀珠玉之金。身適中偏旺，性剛情烈，女中豪傑，有勇有謀，剛毅果決。八字五行俱全，福壽雙全之命。白手起家，將帥之材。正印格局，心性慈善寬容，耐力十足，生性達觀。重視精神生活，相信因果循環，中晚年宗教緣重，缺點在於逢事保守，思慮過多…

 

不要皺眉，不要懷疑，這就是 你。

 

 

 親愛的，如果什麼都告訴你了，那我還剩下什麼？就讓它自個兒講吧！

 

 

 

自言自語 － 自話像

 

 

 

 

那一年的冬天，有多冷？

 

民國49年１月16日，母親才剛脫下嫁裳，父親就當兵去了。她初為人媳，洗手做羹湯，戰戰兢兢。祖父母雖非嚴厲苛刻的公婆，對她也疼愛有加。但新婚燕爾，竟是兩地相思，唯一可以傾訴的丈夫不在身旁，老天爺又豈可冷落了美麗的新娘？就賞給她一個女兒吧！一個可以放在心中的寶貝、一個可以擺在手上的明珠、一個愛的見證。那一年的冬天，有多冷？不重要，但那一年的冬天，因為思念，一定也曾很溫暖。

 

來接生的產婆經驗老道，家裡的孩子們從身為長子的父親到最年幼的叔叔，都是她一人包辦。但這難纏的小娃兒，分明是來討債的；不僅懷胎十月不好侍候，都箭在眉梢了，儘管外頭敲鑼打鼓，千呼萬喚，就是始不出來。等到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拉進這世間時，母親已經癱軟在床上一天一夜了。呱呱墜地，哭聲如洪。只見產婆快手一閃，臍帶的一端還滴著鮮紅的血，另一頭卻被她剪了個井，那井深如潭，化成了肚皮上的一個酒窩。嚶嚶嚎啕是驚疑、是歡喜，這位生命中來不及看清面容的第一位訪客，偷走了她的第一個表情。

 

正值服役的父親，雖遠在天邊；但這個家族引頸期盼的第一個孫子，卻集三千寵愛於一身。阿公阿嬤再加上二個姑姑和二個叔叔，大家爭著抱她、背她、餵她、哄她，就連幫她洗個澡，都還得排隊。所有家人穿過的破衣衫，都成了為她量身訂作的七彩尿布，愛乾淨的阿嬤喜歡一件件地懸掛在屋前的竹竿上，像是炫耀般地讓它們在陽光下飛揚，那是張瑰麗的襁褓圖騰，是人生的第一道風景。

 

六個月大，清明時分訪祖先 －我很會笑，也很愛笑。頭頂無毛、腳底沒鞋、活潑好動，十足像個調皮的男孩兒。父親抱著笑得合不攏嘴的自己，嘴巴裝不下的笑容全擠到腳丫子了。(攝於南投竹山)

快樂是會傳染的，就像打保齡球。只要擊中最重要的那顆，其他的也會跟著倒。你瞧！小腳，輕輕一蹬，他們全笑了。「好！好！就這樣，不要動，要照了...」愛拍照的父親，跑到鏡頭的背後，快門一閃，留下了這張自己最珍愛的照片。我、小叔叔、大叔叔、小姑姑、母親、ニ姑姑 。( 攝於水里國小)

 

 

如果愛像溜滑梯

 

小娃兒愛美愛妝扮，頭上要有帽子、胸前要有披肩。愛穿迷女裙、愛穿高跟鞋，喜歡盪一個人的鞦韆，喜歡溜很多人的滑梯。溜滑梯呀，溜滑梯呀！那由高處往下滑落的速度，瞬間的飛躍，令孩子嚮往。但真正讓她覺得更有趣的是滑下來以後，趁後頭沒人時，趕緊往上爬再偷溜一次的那種快樂。

  

二年後，五官似男孩、長得像父親的小娃兒，並未招來弟弟，倒是喚來了長得像極母親的妹妹。「哇，好！好！好！這個比較漂亮，這個比較古錐…..」父親抱著剛出世的妹妹，開心地看著表情略顯失望的母親。但這一句安慰的話，也像是聽進了小娃兒的耳朵裡，直到有一天她オ猛然發現，自己燦爛的笑容，真的只停留在二歲以前。

 

三歲的她被養得胖嘟嘟，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是圓的。母親幾乎把所有的營養全倒給她，卻把美貌都送給了妺妹。是的，妹妹長得實在太可愛了，分明是個會動的洋娃娃。小娃兒當起姊姊來，剎是有模有樣，日子裡多了個玩伴，但心裡可真的開心？她穿過的衣服，妹妹也穿；她坐過的娃娃車，妹妹也坐。疼過她的人，從此琵琶別抱，就連她一個人的祕密，也要被瓜分了。兩個人一起溜滑梯，會更過隱？此刻，妹妹就坐在自己的後頭，緊緊的抱著她。「抓好喔，不要怕，我們要飛啦！」小娃兒眼一閉，雙腳一伸，咻一聲，那無法再回頭偷溜一次的失落，早已湮沒在動力加速度的歡呼聲中。

 

哦！原來，原來愛真的很像溜滑梯。

「笑？！怎麼就不笑了哪？！」不會吧？僅有723天的人生歷練能累積多少妒忌？ 能當個「老大」，也算是美中不足的一種彌補吧。嘿..這叫得了便宜，還賣乖！慈愛的祖父、可愛的妹妹、二歲後開始不喜歡鏡頭的自己。(攝於水里)

 

痛嗎？是心裡的一塊肉，能不痛？！但老天多給的，終究還是得還回去…..。

 

祖父僅有兄弟一人，故家族人丁單薄。於是婚後努力不懈，連生六胎，算是彌補了他自幼寂寥的缺憾。對眼前這個遠自彰化嫁入門裡的長媳，心中雖有所企盼，但也從未將傳宗接代的壓力加諸在母親身上。疼惜孫女，一點也不影響他重男輕女的傳統思想。然而母親連生ニ胎，都是女兒。是否該換個風水？於是她便大腹便便的從水里跑到台中待產。果然，天從人願，終獲麟兒。祖父龍年抱孫，喜出望外，並以台中的「中」字為大弟命名，以示紀念。

 

大弟果然與眾不同，一出生就多出一個腳趾頭的他，卻無法擁有比較強健的基因，體質虛弱，怎麼餵就是不長肉。母親為了全心照顧他，並兼顧自家雜貨店的生意，只好把兩個女兒分別送到外婆和祖母家托養。見著了外婆，卻看不到爸爸，找到了妹妹，又少了媽媽；紊亂的日子，如急速快轉的萬花筒，多彩多姿，卻難以捕捉。看著出世的弟弟，總覺得他是來搗蛋的。但，輕撫著他那一根多出來的腳趾頭，小娃兒老問著：「弟弟的腳會痛嗎？會痛嗎？」

 

七歲的小娃兒，儼然己是母親的好幫手。除了會照頭弟妹外，也能幫忙看店。那一天，傍晚時分，她照例的站在滿是瓶瓶罐罐的雜貨堆前。忽然間，從浴室裡傳來了一陣驚叫聲；不知何故？正準備洗澡，還在學走路的大弟竟整個人跌進了滾燙的熱水盆裡。母親瘋狂似的抱著哀嚎中的弟弟，直往外衝：「打開！打開！快打開蓋子！」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給嚇得哭了起來。淚眼中，只見母親跪在地上，將大弟的整隻右手擺進了沙拉油桶……。

 

「還會痛嗎？」小娃兒逗著還在牙牙學語的弟弟。你問的是多出來的那一根腳趾頭？還是手上少掉的那一層皮？那桶油亮亮、黃澄澄的沙拉油啊！猶如一片片沈浮在記憶表層上難以擦拭的汙泥，深深地烙印在她心底，最後成了大弟胳膊上的人生印記。

「有誰比我可愛？」最會擺姿勢的妹妹。

「天啊！全是女的。」喜歡望著藍天白雲的大弟。

「嗯，這一回，我總算有交待了..」28歲，美麗的母親。

小娃兒，已經變成大娃兒了。說不笑，還真的不笑了！躲在後面的我，總是很鬱卒的樣子，彷彿如果不這樣的偽裝著，自己就不像是個已長大的孩子。(攝於台中)

 

 

你，真的不重

你是我的兄弟

 

學商的母親算盤打得很好，就連生孩子這件事，也全在她掌控之中。兩年一胎，可從未失準過，就再添個丁吧！ニ女ニ男，好事成雙；註生娘娘那頭是吩咐了，但她萬萬沒想到最小的么弟，會是個幾乎夭折的早產兒。「活得了嗎？我的兒呀…」天生樂觀的母親，這回忐忑不安起來，不顧分娩後的痛楚，竟趁半夜裡躡手躡腳的跑去育嬰室偷看小弟。「哇！妳就是那麼不安份，オ會生出這麼皮的孩子。」她被醫生逮了個正著。「要看，是不？但，不許後悔喔！」

 

剛出世時的小弟，頭顱像顆透明的幼梨，身軀宛如曲綣的雛鳥。孩子愈生愈多，個頭卻愈變愈小，母親怕養不活他，總把最好的都留給他。雞只有兩隻腿，小弟一定有份；魚只有一雙眼，別碰！這也非他莫屬。他餓了得餵，找大姊；他睡不著要人哄，找大姊；他哭了沒人背，找大姊。乖乖！小娃兒現在終於明白當「老大」的意義了。

 

「妹妹背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看花，娃娃哭了叫媽媽，樹上的小鳥笑哈哈。」小娃兒背著瘦如皮猴的小弟，唱著這首母親教會的第一首兒歌，穿梭在擁擠的雜貨堆裡。樹上真的有小鳥？她抬起頭來，只見滿屋子的瓶瓶罐罐圍著她繞，在那個充滿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小小世界裡，什麼才是最真實的幸福？這個總愛黏著她才肯入睡的小弟，正香甜的趴在自己的背脊上，而他是否也遇見了夢裡的花園？

穿新衣、新鞋，外公難得來祖父家做客，是新年吧！

母親和父親愈來愈消瘦，肉全長到孩子身上去了。調皮的小弟正搔著頭皮，愛生病的大弟還在咳嗽，妹妹正彎起腿來秀了一下甜蜜，我依然很死相的不願擠出一絲笑容。(攝於水里家門口)

 

好不容易才留長的頭髮被剪成了西瓜帽，你想她會有多快樂？但，日子絕非單純的只剩下快樂而已。那些隱藏在心中的叨叨絮絮，那些無法說得出口的每一個心情，總是忍不住的想跳出影像，用自己才懂的語言，去詮釋生命中最難忘的故事。

 

感謝喜歡攝影的父親，為短暫的童年歲月捕捉了無以計數的精彩畫面；也只有透過他的鏡頭才能讓那些泛黃的記憶，重新閃亮。幸福的生活，是一種被需要的分享，那些愛過你和你所愛過的所有種種。

 

 

 

 

 

 後記:             ( up-date 畫頁 每週更新 10/30/2012 )

 

    今年這個美麗的十月有許多自己離鄉27年來的第一次......

 

             第一次在故鄉看中秋的月亮

             第一次陪母親過她的74歲大壽

             第一次在台北慶賀雙十國慶

             第一次為可愛的妹妹唱首 Birthday Song！

 

今年的中秋躲過2個颱風，月娘依然很賞臉 (水里中秋月圓)

母親，姑娘十八一朵花 (攝於彰化水尾)

「Happy Double Ten！」 小而美的中華民國

親愛的，這張如何？ (攝於南投水里)

 

OK！生日加碼，再補一張從妹妹那裡挖來的珍藏版，她說這張一定得PO

永遠美艷的甄妮和可愛的妹妹  (攝於台北新公園)

也是第一次期望能在深愛的這片土地上，啍一首歌、跳一支舞、許個心願，然後吃一片自己甜蜜又可ロ的生曰蛋糕......

little daisy 滿月照

 

 

HAPPY BIRTHDAY TO THE STRONGEST, MOST AMAZING AND BEAUTIFUL WOMAN I KNOW!!!  

 

Thank you for all that you have done for me..for not just being a loving mother, but for being the best friend any daughter could have. I love and miss you so much and I absolutely cannot wait until you come back home. May your carefree spirit keep you young at heart forever and alwayss ♥ ♥ ♥

 

 

Happy Birthday, Mom!!! Can't wait til you're back from Taiwan!!

 

 

來自孩子們最甜蜜的祝福…. 讓自己一大早睜開眼就掉眼淚。

 

Thank, My girl and boy  !

 

Love

Mom                                  ( Oct/30/2012  9:48am  Taipe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