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新年，穿新衣。

一直記得爸爸每年都會拍張全家福給在廣東的爺爺奶奶，

賈媽來拉手寫文，這才發現好像沒有一張是以新年為主，

只翻到這張弟弟的乾爹王叔叔帶著爸爸的乾兒子來拜年。

照片裡的衣服應該是第二年的新衣了，都變八分袖了。

每年新衣都只新年期間穿著，過完年又封箱。

通常都是大姊的衣服穿完留給二姊，二姊再給三姊，

三姊的衣服傳到四姊時，愛漂亮的四姊不一定接收。

只有哥哥恒常穿新衣，因為是第一個男生。

女生中，我個頭最小，跟姊姊們年紀差距又大，

姊姊們的衣服很多我都沒法穿，太大太長了，

升降旗進操場的時候，常常要一手抓著褲腳免得絆倒。

升中年級時，實在忍不住了，逼著鄰居同班同學說謊，

告訴媽媽老師規定要買新褲子。要同學別穿幫。

媽媽竟然真的幫我買了新褲子，這一路忐忑到了高中，

挑了個媽媽心情好的時機坦白從寬。

誰知媽媽早就識破我的小把戲。

媽媽說是真得因為褲子太大不合身，這才給買新褲子。

早知道就早說明白了，害我內疚多年。

小時候家境是清寒的，爸媽養活七個孩子，

還供著上學沒間斷，著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雖然是軍人退伍，當年退休制度不完備，

提前退役的爸爸沒有領過退休俸，也沒享受過任何福利，

更別說18%優惠，拉拔七個蘿蔔頭太不容易。

雖則如此，個性堅強的父母沒讓我們缺衣少食。

媽媽總說，錢存多一點，衣服買好一點，重質不重量。

所以過年採買新衣是我們小孩最開心的大事。

誰能跟上街，誰就有買新衣機會，沒的就只能穿舊衣。

媽媽也會幫我們做衣服，可是相簿中找不到媽媽做的衣服，

倒是媽媽親手製作的被單我還在蓋。

↑老爸給長官拜年。

↑我的帥氣老爸跟老媽。看照片就知道爹娘比較疼誰了。

媽媽長年拿手工回家加工，依照時令跟工廠需求各有不同。

寒假削荸薺，晚上完工後，媽媽將NG荸薺放到燒熱水的火爐，

雖然鄰居們都已經使用瓦斯爐了，我們還用著廉價的煤球爐，

一家人就著火爐取暖聊天，餘燼將荸薺烤的又香又好吃，

那樣歡樂的場景讓烤荸薺成為記憶中最難忘的美食。

暑假有時削蘆筍皮，剝荔枝核。

當時年紀小，只覺得有趣，年紀大些的姊姊們還要分擔家事，

對他們來說比較有壓力，我只管當有趣事玩兒，不覺辛苦。

沒有這些加工機會時，媽媽幫金紙行加工，

把一片一片薄薄的金銀錫箔撕開來，

再用自製的太白粉漿糊水把金銀箔貼上去，

媽媽手工精細手又巧，動作又快，是同業裡工資較高者，

我的家，是這樣由爸媽胼手胝足一磚一瓦建構起來的，

最常想起的就是媽媽不論寒暑，深夜獨自貼金銀箔的身影。

爸爸走了以後，雖然家中發生不少事情，

明白爸媽的不易，即使心裡曾有委屈也絕不跟媽媽臭臉。

去年一個人對著空屋，躲在浴室裡一邊洗澡一邊放聲大哭，

今年是第二個沒有父母的新年，心情平復許多。

一面翻拍照片傳LINE跟家人敘舊，

一面看著弟弟回憶許多我不知道的父親的往事。

↑翻到這張不知道在哪拍的照片，忍不住笑，

原來我小時候還算個長腿娃兒，一雙腿又直又細，

果真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未到元宵都算新年，祝福大家新春愉快，萬事如意。

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