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戀人 ◆2. 植物人手記一
2009/03/17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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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麼？」
「沒有，外面的天空看起來好像快要下雨了。」
「上個禮拜蜥蜴他失蹤了，所有的人都找不到他，他的女朋友哭得像梨花帶雨一樣。」
「是嗎？不過我看蜥蜴想離開這個城市已經是很久的事情了吧？」
「你怎麼知道？」
「看他的眼睛啊，一個人想不想待在某個地方看他眼裡的神采就知道，想出軌的、想離開的，一切想異動的蛛絲馬跡都會毫不隱瞞的從眼神裡流露出來。」
「看你說的那麼神，好像真的似的。」
「不相信就算了。」
※ ※ ※ ※ ※ ※
我們這群人是在小馬的店裡面認識的。那時候蜥蜴和他的女朋友一副如膠似漆的樣子，我剛失戀，小馬則是永遠一副世界大同的樣子，對了，還有一個愛抽煙的女孩子媚，可是她上個月變成社會版某個小小的版面了，她穿戴整齊的從住的地方跳下來，房間裡整理的乾乾淨淨的，只剩下半截維吉尼亞涼煙的煙灰，沒有遺書，沒有任何線索。
白色的背心裙、去年陪她去夜市裡買的廉價白色涼鞋、質感極好的白金項鍊、淺藍色錯雜的許願繩、失去血色的軀體，她躺在事故現場的樣子像一朵白色水蓮，身後是暗紅色的血泊，她看起來好像睡著了，不過從媚居住的頂樓望下去，老是會覺得有一股隱隱的微妙的力量在天空與地面之間鼓譟著。
好像天堂在這縱身一躍之中就近在咫尺，樓底下車水馬龍的，我突然覺得很冷。
媚並沒有任何親人，所以警察第一個通知的人是我，因為我是她通訊錄裡恰巧找得到的人。
不過媚穿著夏天的衣服在冬天裡跳樓可真是夠特別的，我想大概是媚想直接越過這一季往夏季去吧？她的聲音低沉，言談之間有著少見的世故……
不談她了，我覺得這個城市好像有些問題吧？
還是其實這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著自己的問題？
我不知道。因為我從來沒有離開這城市一步。
不過今年一開頭就下了許多許多的雨，那足以讓整個城市長出蘑菇的漫漫大雨可真讓人倒盡胃口，我這一個月以來一直在公司裡加班，下班時天都黑了，我懷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要這樣像狗一般的過下去呢？可是這樣的猶豫也只有一下子，然後隨即的又被日復一日的忙碌掩蓋過去了。
小時候，曾經有一年我和爸媽吵架時，嘔氣地跑去台北火車站準備買車票，不過當我站在諾大的車站大廳，看見一波波的人潮從四面八方湧來又散去，我開始無法呼吸、感到窒息，我在陷入昏迷時看見各式各樣詭異難測的笑容，後來長大以後，我幾乎不往人多的地方去，也不曾搭車前往太遙遠的地方，但是上班之後要避開人潮是很困難的，所以我找了一份報紙印刷廠的工作做，但是做到三年前我覺得我的恐懼症應該好了，於是我又換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
我常常推測遠方的城鎮長什麼樣子，也曾經計劃著等我習慣人潮之後，我會搭著長途交通工具去旅行，但是每次一恐懼，我就會完完全全的推翻了自己的計劃，假日時我覺得只有待在家裡是安全而溫暖的，我常常從窗戶探出樓去，嘲笑在微雨中奔馳的車囂和紅男綠女，但是我知道，應該也有人在暗地裡嘲笑我這個無能的蝸居者吧？不過小馬的店算是一個對我來講僅次於家的存在，它很特別。
有時候我在想，我的生命就像一盒點不燃的潮濕火柴，所有的事情往往未到終點我便退卻放棄了，到了雨天時我總是會閒著沒事的譴責自己的懦弱與無能，但是除此之外，我並不對外界或自己採取任何行動，於是日復一日的沉淪。
蜥蜴和我是完全不同品種的人，他樂觀、積極進取，他從來不作白日夢，每件事情都按部就班的一一完成，在他的世界裡好像完全都充滿陽光似的，或許他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都是這樣的吧？所以當我們一聽見他毫無理由的消失的時候，都覺得非常驚訝，甚至比媚自殺的消息來的更令人驚訝，因為在我們這一群朋友當中，每個人都認定了蜥蜴是最了解自己該做什麼，自己該往哪個方向去的人，所以他的消失，就好像一曲優美的樂曲突然地斷裂了，所有溫暖的美麗的聲響被吸到無邊的黑暗裡。
其實他像一個發光體，而我們以小馬的店當作據點，三不五時的就圍在他身邊取暖，但是當我明白這樣的情況，已經是很久以後了，說實在的，我挺想念他的。而且我們這一群朋友，在他失蹤以後好像連接點都斷了似的，大家逐漸的也因為工作忙，或者其他種種的理由而少來小馬的店裡了，但是小馬還是那副死德性，一派悠哉的樣子。好像天塌了下來也不關他的事，看的會讓人為他的這種態度覺得不可思議，但是說實在的，我對小馬並不十分了解，我只知道他喜歡交朋友，和他混熟了以後喝飲料可以打五折，如果願意充當一下他店裡跑堂的甚至可以免費。
「沒有，外面的天空看起來好像快要下雨了。」
「上個禮拜蜥蜴他失蹤了，所有的人都找不到他，他的女朋友哭得像梨花帶雨一樣。」
「是嗎？不過我看蜥蜴想離開這個城市已經是很久的事情了吧？」
「你怎麼知道？」
「看他的眼睛啊，一個人想不想待在某個地方看他眼裡的神采就知道，想出軌的、想離開的，一切想異動的蛛絲馬跡都會毫不隱瞞的從眼神裡流露出來。」
「看你說的那麼神，好像真的似的。」
「不相信就算了。」
※ ※ ※ ※ ※ ※
我們這群人是在小馬的店裡面認識的。那時候蜥蜴和他的女朋友一副如膠似漆的樣子，我剛失戀，小馬則是永遠一副世界大同的樣子，對了，還有一個愛抽煙的女孩子媚，可是她上個月變成社會版某個小小的版面了，她穿戴整齊的從住的地方跳下來，房間裡整理的乾乾淨淨的，只剩下半截維吉尼亞涼煙的煙灰，沒有遺書，沒有任何線索。
白色的背心裙、去年陪她去夜市裡買的廉價白色涼鞋、質感極好的白金項鍊、淺藍色錯雜的許願繩、失去血色的軀體，她躺在事故現場的樣子像一朵白色水蓮，身後是暗紅色的血泊，她看起來好像睡著了，不過從媚居住的頂樓望下去，老是會覺得有一股隱隱的微妙的力量在天空與地面之間鼓譟著。
好像天堂在這縱身一躍之中就近在咫尺，樓底下車水馬龍的，我突然覺得很冷。
媚並沒有任何親人，所以警察第一個通知的人是我，因為我是她通訊錄裡恰巧找得到的人。
不過媚穿著夏天的衣服在冬天裡跳樓可真是夠特別的，我想大概是媚想直接越過這一季往夏季去吧？她的聲音低沉，言談之間有著少見的世故……
不談她了，我覺得這個城市好像有些問題吧？
還是其實這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著自己的問題？
我不知道。因為我從來沒有離開這城市一步。
不過今年一開頭就下了許多許多的雨，那足以讓整個城市長出蘑菇的漫漫大雨可真讓人倒盡胃口，我這一個月以來一直在公司裡加班，下班時天都黑了，我懷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要這樣像狗一般的過下去呢？可是這樣的猶豫也只有一下子，然後隨即的又被日復一日的忙碌掩蓋過去了。
小時候，曾經有一年我和爸媽吵架時，嘔氣地跑去台北火車站準備買車票，不過當我站在諾大的車站大廳，看見一波波的人潮從四面八方湧來又散去，我開始無法呼吸、感到窒息，我在陷入昏迷時看見各式各樣詭異難測的笑容，後來長大以後，我幾乎不往人多的地方去，也不曾搭車前往太遙遠的地方，但是上班之後要避開人潮是很困難的，所以我找了一份報紙印刷廠的工作做，但是做到三年前我覺得我的恐懼症應該好了，於是我又換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
我常常推測遠方的城鎮長什麼樣子，也曾經計劃著等我習慣人潮之後，我會搭著長途交通工具去旅行，但是每次一恐懼，我就會完完全全的推翻了自己的計劃，假日時我覺得只有待在家裡是安全而溫暖的，我常常從窗戶探出樓去，嘲笑在微雨中奔馳的車囂和紅男綠女，但是我知道，應該也有人在暗地裡嘲笑我這個無能的蝸居者吧？不過小馬的店算是一個對我來講僅次於家的存在，它很特別。
有時候我在想，我的生命就像一盒點不燃的潮濕火柴，所有的事情往往未到終點我便退卻放棄了，到了雨天時我總是會閒著沒事的譴責自己的懦弱與無能，但是除此之外，我並不對外界或自己採取任何行動，於是日復一日的沉淪。
蜥蜴和我是完全不同品種的人，他樂觀、積極進取，他從來不作白日夢，每件事情都按部就班的一一完成，在他的世界裡好像完全都充滿陽光似的，或許他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都是這樣的吧？所以當我們一聽見他毫無理由的消失的時候，都覺得非常驚訝，甚至比媚自殺的消息來的更令人驚訝，因為在我們這一群朋友當中，每個人都認定了蜥蜴是最了解自己該做什麼，自己該往哪個方向去的人，所以他的消失，就好像一曲優美的樂曲突然地斷裂了，所有溫暖的美麗的聲響被吸到無邊的黑暗裡。
其實他像一個發光體，而我們以小馬的店當作據點，三不五時的就圍在他身邊取暖，但是當我明白這樣的情況，已經是很久以後了，說實在的，我挺想念他的。而且我們這一群朋友，在他失蹤以後好像連接點都斷了似的，大家逐漸的也因為工作忙，或者其他種種的理由而少來小馬的店裡了，但是小馬還是那副死德性，一派悠哉的樣子。好像天塌了下來也不關他的事，看的會讓人為他的這種態度覺得不可思議，但是說實在的，我對小馬並不十分了解，我只知道他喜歡交朋友，和他混熟了以後喝飲料可以打五折，如果願意充當一下他店裡跑堂的甚至可以免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