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正式開始在蘭臺擔任廉價勞工以來,除了書籍,也經手過不少別人由於搬遷嫁娶裝修地震淹水等等不可抗力因素,從家裡大批清出的CD專輯,一個大紙箱裡幾十片至上百片CD,保存狀況不一,曾經都是某個人生命中某段時期無可取代的回憶。不管它們是否被萬分鄭重地對待,還是明顯遭遇過鹽酥雞油手浩劫,又或者曾經在CD播放機裡轉啊轉至通體傷痕累累,一邊整理它們,一邊也有所領略,每個紙箱各自獨特的性格與經歷。
還記得那一位居台已久的德國先生賣給我們的1970至90初期西洋流行CD(大部分都已被同好帶回收藏),以及為數頗多的原版古典樂專輯(大部分都還沒賣出,哈哈)。德國佬在70-90年代超趕流行,那時期的天團、天王級歌手的專輯他至少各有一張,Eagles、Queen、Dire Straits、Elton John…等等等,東一片西一片;一片Michael Jackson一片Cher,幾片Sting一片Dan Fogelberg—雖然不像對誰有所鍾情,但這樣看著覺得也挺不錯,保有理智,注重品質,很有一個成年人自在自得、享受生活的味道。
除了理性的德國先生的紙箱外,我蠻喜歡打開另一種紙箱,裡面裝滿某人某一段時期(通常是不堪回首的青少年時代)執迷敗家的心血結晶,多半讓我蠻有共鳴,順帶還會有些嗤之以鼻或會心一笑的心情。
前一陣子收到的一套NANA(包含漫畫及動畫電影等周邊CD)就是一例,看著那幾本游素蘭的漫畫技法(我也買過,很早就從書櫃裡清出,被我歸類為「當書櫃裡氾濫成災人必須要當機立斷果敢捨棄」的物件),我馬上就猜著這些東西的原主人十之八九跟我年齡相仿(哈);這些隨著青春期遠去逐漸喪失熱情的後執迷產物,就像身體上的腫瘤還是甚麼,大部分的人要排除它們都必須經歷痛苦的「手術期」,這段時間它們會被裝在紙箱裡堆放在房間(或樓梯間)的角落累積灰塵,偶爾被投以留戀的一兩個眼神,直到前述的不可抗力因素出現,就搖身一變成為「當○○○氾濫成災人必須要當機立斷果敢捨棄」的物件,大規模地清理送出。我確信大部分的人至少都經歷過一次這種「手術」,以保持身體心靈的清爽。
這一次收到的箱子也是某個人的「手術檢體」,仔細分析後可以推測出,90年代後半葉到07年左右,某個人從瘋狂追星逐漸冷卻下來的過程。36件CD、書或雜誌,全部都是關於同一個歌手,半數以上烙有親筆簽名及To●●的字樣,令人大為驚嘆其狂熱程度。
編輯她這些CD的條目我參考了Wiki跟其他歌迷的文章,發現其收集的完整度可以說是與Wiki平行,難能可貴。我猜人在迷戀某件事物的時候都是很有系統,而且頗有野心的,除了許茹芸這36項物件外,還有其它百來張CD,華語為主,其中不乏幫許茹芸作過曲寫過詞的,像是陳曉娟、潘協慶、戴佩妮等,或者她幫忙寫曲的:劉若英的〈我等你〉,或者和她合唱過的:熊天平,又或者她的好友姊妹淘:楊采妮。這是一個絕不遺漏細節的稱職歌迷。和隨興自在的德國先生大不相同,這個女生的對她的CD(曾經的)熱愛與鍾情有如編年史般壯觀,可惜這一部編年史最後虎頭蛇尾地被裝進紙箱來到我手邊。
其實從CD的出版時間可以看出歌迷小姐已經頭腦冷靜了一段時間(03-05年至今),她收集的最後一張許茹芸的專輯甚至還沒有拆封,沒有拆開的塑膠膜沒有聆聽過的專輯,有點孤零零的躺在紙箱裡其餘經歷過簽唱會人擠人大風大浪的同伴之間,或許正象徵了歌迷小姐追星歲月裡最後一點的留戀不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