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

    收到夏潮一冊，即利用中午40分鐘小豬餵食的間隔，一口氣讀了幾篇。「夏潮」我已斷續的看了幾冊，餘我暫不表示意見。

    今夜除夕夜也。是中國人的最大節日，尤其對於我們鄉村出身的成人，是富於傳奇回憶的日子，也是許多窮家庭為了讓孩子們過個像樣的「年」而使父母四處張羅甚至展當也在所不惜的害人的日子啊！

    廿年前的事啦，大約是我帶妻與子女一家到到了台東的第一年吧。是風砂很大的歲末，妻看了看我臨時雇員的薪水袋上只有220元，也沒有年終獎金，還米錢都不夠，怎辦過年，於是她動了腦筋，寫門聯。當時現成後印的，一套2元的，字並不好，當初只在晚上寫幾對，白天就掛在我們住處前亮相。想不到立刻就被搶購光了。一套是5元，於是整天寫，由我找句子，買的人愈來愈多，也有要我們用他的商號作句子替他作詞的，我既不諳句也不熟詞的，為了過個年，竟憑靈感胡亂作，就叫妻照寫，顧客們嘆我詞才，感我妻書才，一傳十，十傳百，不日間傳遍了台東鎮。為了方便，他們熱心地替妻擺了桌子，就在中央市場口擺起攤子來了。本來一套5元的，是好奇和同情心吧，訂購的人排成長龍，價錢也不定了，10元20元隨意而定。

    我在家照拂其他孩子，而妻背了男老大（前些日子結了婚的）在市場口冒著風砂揮灑的。到了家家戶戶都回到家裡「圍爐」的時刻，妻才背著孩子，在一位阿眉族友人幫忙下把收拾的攤子搬了家。

    一個箱子裡裝滿了一元十塊的鈔票，數也數的，在孩子們好奇眼光下，數了起來，有好幾千塊錢啊！有好多年來未曾看到過的大筆錢哪！數完了后，突然間聽見孩子們在叫肚子餓啊這才叫我們清醒過來對啊！今晚是除夕呀！

    買也沒地方買，如何是好正好一個好心的阿眉族朋友提了一隻雞來賀年（那阿眉族不過舊曆年），我立提議立刻取砍（砍雞啊），就這樣我們也跟一夥人家過了一個年。

    今天一早妻就挪了隻自己養的土雞，我問他做什？答曰：送朋友哦！承她提醒才知道今天是除夕，明天又是新年啦！

    今年除夕比當年是好得多啦！她不再背著孩子去市場寫大字賣年聯，但是我看著他的腰彎啦！我注視他彎著腰在池邊一根一根的拔著雞毛，不自禁的舉手摸摸自己稀疏的頭髮，我不敢言語，點燃一隻長壽煙，獨個兒走進豬舍的走廊，去告訴豬兒們要過年啦呀！

    您為偷拍的照片，我千萬得多洗個兩張，或把底片惠我，說不定待我死後，有一天妻有斷炊之慮，可挪到倫敦去拍而賣之，像老邱吉爾遺孀那樣，賣幾個英鎊糊糊她的口，如是也可以算是您老友的功德喲！

    我今年之願是養好豬，暇餘時間寫我的「愚人日記」，但願我們國貿局長別再叫豬肉停止出口才好。

    夫人代致問   新春不敬您們不快樂

      除夕夜  順興於溪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