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太多並非福

   小時候，我夢想擁有很多東西﹔人家有的我都要有，人家沒有的我更要有。其實那年代，能擁有三餐溫飽已是不易，遑論其他。我想擁有的夢想，當然是癡人說夢。但既使是夢想，卻趨使我活得來勁兒，活得有盼望。

   而今，大半輩子過去了，該有的幾乎都有，心裡卻沒有預期的雀躍，甚至還有窒息的感覺。因為很多的「有」超過「所需要的」，而形成「負擔」。這時，我反而懷念兒時那種缺乏時的「空蕩清寂」感了。

   舉一個食的生活實例來說，住在洛城，有人形容像在天堂，可以嚐盡五湖四海的山珍海味，尤其價亷物美的Lunch Special吃得讓人體重直升，體檢報告紅字愈來愈多，理智告訴不能再「Special」下去了，然而一有邀約，依然呼朋引伴、忘其所以的大嗑一頓。事實上，不吃「空虛」，空的是腸胃，虛的是心靈。吃了更空虛，空的是心靈，虛的是腸胃（受不了），長此以往，心靈負疚感愈深，健康也每下愈況。然而，天涯遊子，異鄉夢寒，也唯有靠著那份吃喝的歡樂勁兒，驅走那種落寞，說來確是無奈！甚至有點可悲！我們嚥下去的不是美食佳餚，而是無以語人的焦慮、恐慌與苦悶。

   回想幼年時，手足眾多，母親的烹調手藝屬於「陽春型」的﹔炒高麗菜就只見高麗菜（後來知道加了一些紅蘿蔔絲，菜相美多了！）母親的陽春菜不勝枚舉，當時不覺其可貴，如今想來，若不是有一顆純淨質樸的心，哪能燒出如此清淡卻雋永的菜！？說真的，吃多了大江南北的佳餚，舌頭麻木了，腸胃疲倦了，好在心靈靠著耶穌還不致迷失。

   我懷念擁有不多時的擁有，更懷念母親一雙素手所調治出來的清湯寡水菜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