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花來只見心

   廚房窗枱上，有盆鳳梨花。那是四年前一位朋友送的。

   初見鳳梨花時，花紅蕊嫩，劍般長的葉片，油綠得彷彿掐得出水來，我知道此花正逢青春年華。

   想像著若是年年都得好花如此，該有多美！卻有一桶凉水當頭潑下﹔別做夢了，鳳梨花一生只開一次花，也就是說花謝以後，就可以丟了。不會吧，這麽殘忍！不開花，她還是有生命的呀！我摸著綠如翡翠的葉片，想像鳳梨花在葉未黄、枝未老時，就要遭受被遺棄的命運，心中好生不忍。天地間，諸般物事是否都得通過「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一關才能存活，若是反其道而行，又會落入何種景況？

   她的花期真長！醉人芳姿足足秀了四個月。那年冬天來臨前，花終於告別了葉，在驪歌聲中，我想到人世間忍痛訣別的淒楚與無奈。誰能瀟灑地「放下」一切說Bye Bye？！誰能欣然踏上蒺藜滿佈的萬里征途而無悔？！故此，「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就不應只是詩詞裡的情懷了。

   經過了四年的霜風雨露，窗枱上的鳳梨花，已漸呈老態﹔枯黃的葉片兀自在沁凉的晚風裡，幽幽輕唱著「暮年之歌」。但她好歹還活著嘛，我依然替她修剪、澆水。縱使無花，可還有心哪！我留著她，一如留下當年朋友送花的一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