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
「你知道為什麼宗教法庭命令你來到羅馬嗎?」審判官氣勢洶洶地問道。
伽利略面色沉靜地說:「因為我在書中探討了世界的構成,我並不認為這表明我宣揚哥白尼學說,我只是論證了兩種學說的邏輯性,而且我也沒有得出哥白尼學說是正確的這一結論。」
審判官完全沒有聽到伽利略的辯解,他氣勢洶洶地將《對話》摔在桌子上,砰一聲巨響,之後,在死寂了片刻的法庭上,他高聲質問:「這本書是誰允許你出版的!」
這是1633年對伽利略宗教庭審的真實再現,因為出版了《關於托勒密和哥白尼兩大世界體系的對話》並在書中以極為含蓄的方式宣傳了違反教義的哥白尼日心說,身患重病的科學家伽利略被押往羅馬接受教廷嚴苛的審查。
15、16世紀的歐洲,正是封建社會向資本主義社會轉變的關鍵時期。
在伽利略的時代前不久,歐洲發生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當時羅馬教廷腐敗不堪,因大肆兜售「贖罪券」引發了馬丁‧路德和加爾文等人的宗教改革。在當時的形勢下,羅馬教廷採取了嚴厲的政策來維護自己的地位,他們逐漸形成了一個政策:所有神職人員都必須按照羅馬教宗的要求解釋聖經,不可以自己隨便解釋。
當時的神學家們推崇古希臘天文學家托勒密的「地球是宇宙中心」的學說,他們宣稱,宇宙是一個充滿「各種等級的天使和一個套著一個的水晶球」,而靜止不動的地球就居於這些水晶球的中心。
首先動搖這個學說的,是波蘭物理學家和天體學家哥白尼。他在1514年給朋友看了一份手稿《小註解》,挑戰了托勒密的推斷,接著他通過《試論天體運行的假說》得出結論:地球根本不是宇宙中心,它僅僅是沿著自己的軸自轉,並繞著靜止的太陽公轉。
▲哥白尼
哥白尼的作品沒有得到廣泛傳播,他的同輩有人嘲笑他,有人譴責他。連宗教改革領袖馬丁‧路德都說:「這個蠢材希望顛覆整個天文學體系。但是《聖經》告訴我們,約書亞喝令停止不動的是太陽,而不是地球。」
然而哥白尼的著作影響了伽利略。
伽利略當時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科學家,他根據自制的望遠鏡,觀察到許多新現象:月球表面不是光滑的,而是有許多火山口和山脈;木星有四顆衛星,這推翻了認為只有地球才有天然衛星的理論;金星的相位(phases)無法用傳統的地心說宇宙模型解釋。
伽利略在《星空使者》中公佈了這些發現,明確支持哥白尼的日心說模型。
很快,教會嗅出了這本書包含的可怕思想。許多神學家拒絕接受哥白尼的日心說理論,因為它在關於上帝創世的問題上與《聖經》和教會的教義相衝突。
伽利略為此擔心,他趕到羅馬去向天主教會當局面申訴。他爭辯道,《聖經》並不試圖告訴我們任何科學理論,而且通常都是假定,在《聖經》和常識發生矛盾的地方,《聖經》是以諷喻的方式敘述的。
但是教會害怕這樣的醜聞可能削弱它對新教的鬥爭。1616年,天主教會宣佈哥白尼主義是「虛假的和錯誤的」,並命令伽利略再也不准「保衛或堅持」這一學說。伽利略勉強接受了。
伽利略沉默了好幾年,直到1618年,天空中出現了三顆彗星,一位耶穌會天文學家宣稱,它們的出現證明哥白尼的日心說是錯誤的。在這種情況下,伽利略發表了《試金者》,為哥白尼辯護。
1632 年2月,伽利略發表了他最具爭議的著作《關於托勒密和哥白尼兩大世界體系的對話》。科學和神學不可調和的鬥爭由此爆發。
這本書在出版前是得到了審查官允許和支持的,然而不久教廷就後悔了,人們把這本書是為擁護哥白尼主義的令人信服的論證。
1632年8月,羅馬宗教裁判所下令禁止這本書出售,認為伽利略出售《對話》違反「1616年禁令」,問題嚴重,亟待審查。
當時的教皇烏爾邦八世其實與伽利略有很好的私交,然而支持教皇上位的集團強烈主張嚴懲伽利略。而神聖羅馬帝國和西班牙王國也認為教皇如果繼續徇私情縱容伽利略的話,將會對各國國內異端思想產生重大影響,因此提出聯合警告。
內外壓力下,教皇終於決定不顧舊情,於這年秋發出要伽利略到羅馬宗教裁判所受審的指令。
1633年初,69歲的伽利略來到羅馬,此時他病魔纏身,行動不便。然而一到羅馬,他便失去了自由,被關進了宗教裁判所的牢獄,並且不准任何人和他接觸。
在持續4個月、多達五六次的教會審訊中,伽利略仍堅持著自己畢生求真、求實的科學信仰而不肯悔改:「月亮確實是一個大麻子。」「地球確實是圍繞著太陽在轉動著。」
他曾多次對審判席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紅衣大主教們指出:「教會只應該關注那些拯救人類靈魂的事業,而宗教卻不應干預科學。」對於伽利略的頑固態度,教皇對審判官們的指示是:「必要時,可以動用酷刑。」
▲伽利略
經過五個月的審判,1633年6月22日,聖瑪麗亞修女院的大廳上由十名樞級主教聯合聯席宣判,伽利略因違背「1616年禁令」和聖經教義被判有罪。他受到的處罰是禁止他的《對話》一書出版傳播,並判處他入獄。不過,伽利略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放棄他的科學立場。
長期的牢獄生活早已摧毀了伽利略的健康和鬥志。他最終同意放棄哥白尼學說,這位無罪的科學家,被迫穿上了一襲「悔罪者」的白色袍子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在教廷寫好的「悔過書」上籤了字。他發誓:「我再也不會聲稱或主張……任何有可能引起進一步懷疑的觀點了。」
從學術上來說,伽利略的生命就此終結。事實上,餘生他都在軟禁中度過,不能外出旅行,一次只能接待幾個客人。
由於健康狀況惡化,再加上女兒去世令他傷心過度,1637年,伽利略雙目完全失明。這位開拓了人類的眼界,揭開了宇宙秘密的科學家,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