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路上,偶是車內的寂靜,偶是風從耳朵邊呼嘯而過的聲響,一路伴著開車的里奕。
里奕不時的從後照鏡瞄著後座的春天,她幾乎是一上了車就睡了,里奕就連跟她打聲招呼的時間都還來不及。
能像這樣一直盯著春天睡著的臉是里奕從沒想過會發生的事,或許有想過,但真的很遙不可及,現在卻不可思議的正在發生,但,為什麼?
坐在副駕駛座的陳 翰,一路上沉默,包括現在他還是沉默著,完全沒有對這趟旅行的發生多做解釋,只讓他知道這麼做是為了春天,為了春天,這個他默默守候了多年的女孩。
出了雪山隧道,進入宜蘭,里奕仍是在黑暗中開著車,里奕是個在台北生長的城市小孩,甚少來到宜蘭這個靠海的城鎮,但他知道陳 翰在宜蘭和花蓮度過他整個童年,是陳 翰很熟悉的地方。
[欸!我們接下來要往哪裡走?] 里奕說。
[去花蓮。]
里奕照著陳 翰的話往花蓮方向去,期待在待會的路上看見海面上的日出,那一定很美。
[欸!你沒有什麼話想問嗎?] 陳 翰說。
[你想說嗎?] 里奕說。
[快五點了耶。] 陳 翰說。
[恩。]
[要不要前面停一下?透透氣。]
[好啊。]
兩人下了車,陳 翰繞到後座,替仍睡著的春天蓋上外套。
[你有沒有聽到海浪聲?前面是海喔。] 陳 翰說。
[是喔。] 四周海浪拍打的聲響,還有聞起來鹹鹹的空氣,證明了眼前那片黑暗中的海洋的存在。
[不在台北的這一個禮拜,我人都在花蓮,都離開那麼久了沒想到什麼都沒變,真的好奇妙。] 陳 翰說。
[答應我,你不會放棄楊春天,不管會發生什麼事都一定要挺她,好不好?] 陳 翰說。
[究竟發生什麼事?一定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對不對?] 里奕說。
[我上次跟你說過活不過二十歲的罕見疾病,楊春天就得了這種病。]
[你說什麼?楊春天病了?怎麼可能?]
[是她親口跟我說的,如果她真的活不久了,你能為她做什麼?]
里奕呼出一口氣,[我心甘情願為她付出一切,那你呢?只是同情嗎?] 里奕對著陳 瀚說。
里奕的話讓陳 翰愣住了一兩秒,[我有小光啊,小光那麼愛我,我怎麼能放下她,我只有她了。]
灰濛濛的海面上鑽出一道光芒,兩人之間有默契的靜了下來,都盯著眼前的海面。
[哇塞!這麼美!] 春天突然擠進兩人中間,眼睛根本捨不得移開這片海面,專注的好像她一生就在等待著這一瞬間的美麗。
[欸!你們兩個怎麼可以不叫醒我?如果我錯過怎麼辦?] 春天假裝抱怨的口吻。
[妳想待多久就待多久,里奕會一直陪妳的,我和我媽以前住的房子很乾淨,一點都沒變,這段時間妳可以好好的畫畫。] 陳 翰說。
[那你呢?] 春天說,轉頭看著陳 翰。
[我當然要回台北啊,這裡有里奕陪妳就夠了,我可是很放心把妳交給他的,不會有問題的。] 陳 翰笑著說。
[對吼,如果你不回去小光一定會擔心你的,不能再做讓她擔心的事了,你的外套還你,謝謝。]
春天轉而盯著里奕,微笑著,[你真的要陪我啊?我先說喔,會很無聊喔,你不要到時候無聊的逃回台北去。]
[我還怕到時候是妳把我趕回去。] 里奕說。
[肚子好餓喔!我們去吃早餐。] 陳 翰說。
[這裡只有海,哪裡有早餐啊?] 里奕說。
[那裡啊!] 陳 翰用手指著遠處,真的有一間24小時營業的便利超商開在馬路邊。
[哇!這裡也有便利商店啊?] 里奕誇張的大叫。
[喂!沒禮貌!這間店很紅好不好,廣告都嘛在這裡拍的。]
三個人緩緩的踩在沙灘上,留下的腳印,風一吹,就都模糊掉了。



